江杨这一生欠的债太多了,他百死也还不清,既然如此就由江溺替他来还,也当是为江家行善积德。
江管家被江溺的话震惊的半晌没说出话来,许久才不可思议道:“少爷……您不来见老爷最后一面吗?“
江溺笑了声,讥讽道:“见他?见他做什么?他连遗嘱都没立好么?”
“……”江管家心里有气,但心里想着江杨死后江溺就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以后还要依仗他,所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过重的话,只道,“少爷,有些事情老爷想和你当面说说。”
江溺沉默几秒,垂下眼,懒懒倚在墙上盯着地面看了会儿才哑声道:“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
江杨这件事情来的太快了,快到任何人都没想到。
不过江溺并不意外,江杨欠下的血债那么多,江溺早年替他担过一部分,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还了。
罪有应得罢了。
江杨这个人一生体面,临死时也不愿意待在医院里面草草咽气,硬是吊着口气转到了他在南阳市中心的私宅里,江溺到的时候私宅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一圈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今日下着小雨,天色阴沉,风又凉又寒,整个大宅沉静又肃穆,也不知上天是在为江杨的离去惋惜还是为江杨的到来愤怒。
这让江溺不禁联想到顾池母亲去世的那天,抢救室外寥寥几人,若非顾池,他们都不过与之萍水相逢,没有葬礼,除了顾池和江溺,谁还去祭拜她?
而江杨恶贯满盈,为人贪婪自私,衣冠楚楚下的灵魂不知暗藏着多少污秽肮脏,他仅凭年轻时候一副好相貌和江家权势就毁了无数女孩的青春与人生,到死的时候也有百千人为他送丧送葬,哪怕有人憎恶他恨透了他,可往后数年也会有人记得他,因为他是江家家主。
林缘是个良善的女人,生前幸福生活不过尔尔,死后也寂寥安静,又有几人会把她放在回忆里?
世道如此,付出的善意得不到回报,你十恶不赦偏偏余恶劣永存。
江溺并没有告诉顾池这件事情,就连付冬他们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过了今日,江杨的死就是轰动全南阳的大事,因为江杨死后,江家家主就是江溺,江杨虽然作恶无数,但远远没有江溺来的让人畏惧,让人闻风丧胆,更别提江溺还有自己的势力。
江杨无法上楼,被安置在大宅一楼的主卧里,这里风景绝佳,内里装饰依旧那般奢靡繁华,大到江溺走一步都觉得费劲。
江溺进去的时候江管家正和一名女佣随侍在其左右,心电监测仪上的心电图不太规律的跳动着,“滴滴”声在这静谧里显得突兀。
女佣伺候江杨已经有十几年了,管家待得时间更长,就是阿猫阿狗都会待出感情,而且江杨待自己的人一向慷慨大方,这会儿摇钱树要死了,自然也是涕泪不止,又怕吵到江杨,只能小声抽泣。
可两人一看到江溺,连啜泣也止住了,眼泪都被吓了回去。
床上的江杨似有所感,原本半合着的眼慢慢睁开,浑浊的目光落在江溺身上。
即使春季将至,但是天气依旧不见好转,温度也低,可这样冷的天江溺身上却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衬衫,扣子开了一颗,露出一截冷冽的脖颈。少年身影修长,容颜过人,散漫的站在门口,神色依旧那般淡漠冰寒,望向江杨时眼底平静的让人心惊,他好似携着坚冰寒风而来,比外面的天气还让人发颤,暖气四溢的房间里温度都陡然下降。
“你们……先出去。”江杨有气无力的对女佣和管家说。
两人颔首,轻声道:“是。”
路过江溺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连头都不敢抬。
闲杂人等出去,江溺才悠悠迈步走到江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杨愣了下,被江溺眼底的凛冽惊到,怔了会儿,才哑声说:“小溺,你坐下,我和你好好聊聊。”
江溺被那称呼恶心到,但思及江杨要死了,他也不想找不痛快,只是蹙了下眉,难得听话的拖了条椅子坐下。
江杨为江溺这个行为虚弱的勾了下唇角,第一次有了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中的感觉。
“有什么说的,一次性说完。”江溺淡淡道。
江杨噎了下,闭了闭眼,又睁眼看了江溺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自嘲道:“我们虽为父子,却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
这一声叹息又长又重,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儿子不懂事的行为无可奈何,又因为即将故去,所以放心不下。
江溺被这一声叹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到底是没反讽回去,只道:“没什么好说的。”
江杨看着他,笑了下,江杨这个人做过很多恶心事,但他表面却总是一副儒雅温和的模样,看起来无害又和蔼,就是这个模样,欺骗了叶袖清一辈子,也毁了江可母亲的一生,不过衣冠禽兽而已。
“江溺,其实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个时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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