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拨开迷雾、直视了她的灵魂?
纽盖特是因为日久生情,凯多是因为青梅竹马,他们的爱无可挑剔,那其他人呢?
当他们对着素不相识的女性告白之时,他们爱上的是名为伊莲娜的这个人,还是这张美丽动人的皮囊?
佐伊说过,所有的一见钟情,大多都是见色起意。
“可是啊,美貌不是我的罪孽,他人的贪婪更不该是我害怕的理由。”
凭什么呢?
凭什么,被觊觎者要因为自己本就拥有的东西而感到自责羞愧?
凭什么,她就不能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拥有安宁?
凭什么,被害者要忍气吞声?
凭什么弱者在这个世道就没有安身立命、平静度日的可能?
真正应该羞愧难当的,该是那些本就狼子野心、毁掉和平的家伙。
真正有罪的,是那高高在上了太久的天龙人。
受命为王,却贪图享受,拒绝义务,践踏生灵。
她的美貌不是必须成为一个男人荣耀的勋章,也不必一定要被人拥有。
面容与生俱来,是上天的馈赠,不该因为旁人的私欲沾染了旖旎的味道。
“你们误解了我和纽盖特的关系,妻子不是丈夫的附庸,我寻求的也从来不是什么庇护。”
伊莲娜这样认为,因为白胡子是这样教她的——白胡子夫妻是家人是陪伴,是心爱是守护,是携手共度,抚养儿女,唯独不是占有和附属。
青蓝色的眼眸平静地对视着金狮子的眼睛,她不喜欢那带着异样的怜悯,“我实在厌倦极了那些话,凭什么我就一定是被保护的弱者呢?”
“因为我空有美貌?因为我先天体弱?还是因为我是个女人?”
明明她也是能力者,明明她也握着金钱权势,不愿意搅动风云不代表没有能力搅乱大海。
她只是病弱,却并非弱者,不需要他们多么自傲的庇护。
即使她是弱者,那弱者就不配拥有未来,弱者就不配幸福,弱者就该明明身为苦主却还要东躲西藏,加害者却能高高在上,安享荣华富贵?
可是,凭什么呢?
只因为弱肉强食……自古真理……吗?
与人为善,只因为弱小,就不配活着吗?
伊莲娜觉得……不对。
欺凌弱小是错误的,践踏生命是错误的,弱肉强食不该站在无数人奉如圭臬的位置。
生命……是应该敬重的。
而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有决定权。
“没有丈夫,没有依靠,不代表我就不能活。”
失去白鲸,浮萍只是无所依托,不是真的枯萎凋零。
“三灾六病,觊觎窥视,再痛也痛不过至亲离世,家破人亡。”
一再失去挚爱的家人,活至如今,虽然看起来总是忧郁,但伊莲娜确实比外表要来得更加坚强,再被小看也不能改变她灵魂深处的蓬勃生命力。
“我不需要庇护。”
“谁敢有所不臣,有所觊觎,就让他们尽管来吧。”
“毕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是的,伊莲娜半点儿也不怕被推到风口浪尖,她有自己的心气,也自恃拥有足够的底气。
叔叔与佐伊为她留下了最坚固的盾和最锐利的矛,她得到的已经远胜过这乱世的绝大多数人;他们为她筹谋良多,她怎么不敢为他们踏入荆棘血路,博弈一场?
再多的窥视觊觎,也不应该忘记一个事实。
洛克斯·d·伊芙,本就是洛克斯·d·吉贝克昔年权势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绝非任由掠夺的弱质女流。
史基突然想到,金丝雀之所以受困于笼,是因为它的翅膀被折断,金笼又重重上锁;而伊莲娜不一样。
那金笼是佐伊先生打造的停歇之地,笼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上锁。
伊莲娜的翅膀完好无损,随时可以振翼而出。
昔日蜂巢囚雀,是自囚,而非被折断羽翼,被笼门锁住。
当年的眼光终究没错,眼里有蓬勃火光的伊莲娜,怎么会甘心只做笼中雀鸟。
而今,雀鸟终于脱笼,振翼而起,踏枝入林。
微不可闻的叹息中,金狮子释然地笑起来。
“那就证明给我看,伊莲。”史基这样回答她。
“证明你可以,证明你的确已经将你父亲,还有大副留给你的力量握在手中。”证明你足以自保,足以独当一面。
“当我看到你足够颠覆一切的时候,我会交给你一个秘密——关于船长,你的父亲。”
“关于他的死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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