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回神,目光陡然如淬毒一般,良久低笑一声:“右相对我很好奇?”
文逊一怔,只垂下眸,拱了拱手,转身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慕迟仍站在原处,单薄的雪白袍服在寒风里微微拂动,司礼悄然现身:“公子,昭阳公主说,改日想见您一面,当面谢您赠曲谱之情,您看……”
慕迟没有应声,仍望着前方。
成亲啊。
无非便是拜堂、亲热、洞房,这些仅想象都令人作呕的亲近。
甚至余生身边都只能看着同样一张脸……
乔绾这般喜新厌旧,怕是能将她折磨疯罢。
“公子?”司礼声音大了些。
慕迟眸光一定,看向他。
司礼忙低下头:“昭阳公主那边,您准备如何回?”
乔青霓。
李慕玄的未婚妻,大齐的准太子妃。
还有……
五年前,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第一次被带出地牢随李慕玄一同来黎国时,惊鸿一瞥的那个女子。
“过几日便是黎国的祭山大典吧?”慕迟侧眸,眼底漆黑如深潭。
“是。”
黎国祭山,祭的是北城门外的雁鸣山,此山不高,地形却有些复杂。
而他的人,则屯在雁鸣山外。
“我会混入祭山大典中,”慕迟顿了下,“到时……”
他的话音并未说完,头顶蓦地响起一声长鸣,漆黑的夜色瞬间被点亮,绚丽缤纷的焰火绽放在空中,恍若流星,璀璨万分。
比他曾在地牢中见到的,要盛大瑰丽的多。
“慕迟,我们一起吃元子,看焰火。”
他恍惚想起,乔绾入宫前,似乎这样说过。
景阑将乔绾送回府,骑着马懒懒散散地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闲逛。
除夕夜,本该是阖家团圆之时。
可景家主母并非他生亲,二人一向相敬却不亲近。
老头又在宫里头,他不愿再去宫宴中,里面的虚伪与恭维,令他心中不适,甚至还不若赌场令他舒服。
然当他真的驾马来到赌场,听着里面掷骰子的吆喝声,只觉得很无趣。
百无聊赖之下,景阑顺手摸到袖中的香囊,盯着上面的“绾绾”二字,他悲哀地发现,除了那群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乔绾竟是他宫外唯一一个相识的人。
不过想必乔绾那女人正和慕迟一块过节。
世人还说他放荡纨绔,乔绾分明比他更甚。
景阑冷哼一声,踢了一下马肚,不多时马匹嘶鸣一声,停在了公主府的墙外。
景阑想,他就是来还香囊的,将香囊扔进院子里就离开。
脚尖轻点马鞍,景阑悄然无声地飞上墙头,而后微顿。
乔绾正一个人坐在小榭中,桌上却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浮元子。
她的神色不像平日的骄纵,反而带着几分寂寥,披着厚厚的狐裘,呆呆地看着夜空中华丽的焰火。
莫名的……有些可怜。
景阑忙挥散这些离谱的念头,圣上宠溺嚣张跋扈的长乐公主,岂会可怜?
就在这时,一束焰火再次绽放,刚好绽放在他的头顶。
景阑身躯一僵。
乔绾循着焰火的方向看过来,抬头,便对上了墙头景阑的目光。
二人隔着不远的距离面面相觑。
片刻,景阑转头便要离开。
“站住!”乔绾反应过来,起身娇声呵斥,方才的寂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阑背影一滞,果然她都是装的。
就在他停顿的工夫,侍卫已经将这面墙包围了。
片刻后。
乔绾挥退下人,默默看着眼前的景阑:“夜闯公主府,景少将军真不怕死啊。”
景阑脸色微顿,继而长眉一挑:“长乐公主下马车时脸色难看得紧,臣忧心长乐公主薨在府里,没法向圣上交代。”
他竟敢咒她。
乔绾怒,转眼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我看是景少将军返回宫宴后才发觉,三皇姐不愿搭理你便离席了,便来我这儿找不痛快吧?”
“乔绾!”景阑恼怒地瞪她,静默几息后,他同样挑衅一笑,“长乐公主怎么一人在此,好生可怜。”
乔绾脸色微白,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暖阁的方向,慕迟始终没有回来。
许久她扬头:“要你管,”说着,她抿了抿唇,嫌弃地瞥着景阑,“今晚我府中的浮元子多得很,刚巧也无人吃,便赏你一碗吧。”
她说着,将另一碗元子朝他推了推,恩赐般抬了抬头:“本公主赏你的。”
景阑一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看向浮元子,表情细微地变了下:“这烂了的元子,是你做的?”
乔绾没好气:“干嘛?”
景阑撇嘴:“真丑。”
乔绾怒视着他:“那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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