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把规矩传给了他。
五点准时起床,无论出不出门永远穿戴整齐。衣服不能褶皱,没有灰尘。白天不能床上睡,因为被骂没骨头。被子早上迭好,不到晚上睡不能铺开。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在外在里都得仪表堂堂。
混什么人群,衣服什么料,用的品,细到水杯的花色。一切必须有雅的规矩。
她却喜欢在家散头发,乱得随意。
徐妗说的对:疏离出于他的昂贵,优雅自律使他高不可攀。
一百重被一下塞到了一万重。
勺子转水,更慢了。
路柔后来还知道:为了压抑一切过瘾的动物欲望修身养性。江漫从不碰色淫、鄙视色欲。
他不喜欢野蛮做事,时刻谦逊。
再后来他这么强硬地占有她,她怔了很久。被他吻着同时被他驾驭,她绷紧了身体。他像蜕去人皮的凶兽,失去控制地一次、一次索取她。
她说疼。他说这样疼你一辈子不得忘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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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音停了。
路柔渐渐听到他下来的脚步。声音越来越清晰,接着,他停了。
她搅动水,喝一口。
路柔抬头看去。他背对她,和阿姨小声说些什么。
江漫的站姿是艺术修整过的挺立,宽肩健腰,修长笔直的腿优越得醒目。
她抬高看他。
背影是个成型的男性。一八九,身高威胁而人惧,又被他柔软的颈子冲淡了。
他说着说着,脖子低下去。
小痣妖冶。
阿姨走了。
江漫转身,向她看来。
阔达的无意识,潮一样一下涌来。她失焦了。一下失守了。
“您好。”他用敬语。
英俊皮囊,出色风骨与古典气色。清冷出尘,气质慈悲。见过他,其余真的看不进去了,一生仅有这个人让她惊艳了。当二十五岁回想这一幕,她仍旧好笑又心酸。
她第一次渴望无偿的给予。
江漫离她两米远,微笑自然。他礼节性的客套已炉火纯青。他的笑像在欣赏你,这种欣赏是从上往下赏的,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堪。
她能感觉到他善于肆应,八面玲珑。
路柔把声音压着,滚出粗音:“学长好。”
他手骨很白。“还需要加点水吗?”
不用。
谢谢。
他体贴她。“热不热?有冷饮,或者我叫阿姨买些冰淇淋。”
“不热…”
她不敢与他对视。
这么近。她远远窥探了叁个月的人,真实真切地站在她面前。他的声音、味道正慢慢有形地啃咬她。她牙关咬着,发现快乐的那一头是细细的痛苦。
对一个人的好感到喜欢到爱,层次不一样。好感图个心情快活,没有痛苦。
喜欢是一半自投罗网,另一半害怕靠近。怕靠近,就是灰烬。
那爱呢?
路柔悄悄移远了椅子。
江漫坐下。调好姿态,坐相美观。
“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
他低着眼。“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荒诞。
她含糊了声:嗯…
他谈吐文雅:“我哥新开了游泳馆。下次我带你,和你的朋友去玩。”
路柔搅了一下水。
她这下明白了,他的猛厉瞒在他的柔和下。江漫说话做事的确温柔,绵绵如雨。但刻骨的强势是改不掉的。不需要问你,他已大半替你做主了。
还知道用“朋友”介入,破坏她对他的拒绝。
所以她这反抗,多无力。
路柔晃了眼。“不…”说不出口。
江漫突然抬眼。这一眼交给她,眼睛的幅度恰到好处。那种让人心酥的清幽轻轻地交给她,再真挚、柔情地笑。
“我想认识你。”
她看他睫毛那么密、那么长。
这句话就这样潜入她的呼吸。
潜入让路柔的呼吸沉甸,整个人里面、外面从头到脚发烫了一下。
“好…”
她小声,迟钝地点头。
江漫与她说起了学校事,内容风趣。因为嫌弃她的声音,路柔半搭少语。
阿姨给她换了第五杯水。
他放出一个饵。“我平时也喜欢打羽毛球。”
鱼上钩了。
路柔:“怎么不加入羽毛球社?”
“好像最近人满了。”
她慢吞吞。“社长跟我挺熟…”
他说是吗?
“谢谢。”
“不用…”
路柔喝光水,几乎美妙的绝望:只见了他一面,她却变了好几个面。
不该这样,不该说这些话,不该做这些事。
什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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