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空域。
“你不是恐高?”她记得他坐飞机吐过。
“坐驾驶舱握操纵杆跟站在崖边、坐跳楼机,感觉是不一样的。”他解释,“还有,我没吐过。”
为什么问这个?管他。她便问:“你多久没开了?”
他向她挑了眉,口气很淡。
“你信我吗?”
微风徐徐的顶楼上,江漫这个脸上动作,很简单。
他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她?漫不经心的,比月光还薄、还淡。就像,像哪次?路柔感觉心脏突然新鲜地猛跳了一下,又回想不起来。
她感觉莫名其妙,明明他都落魄成这样了,这一挑眉,这一瞬间,却还有一股使人折服的魔力。
进入驾驶舱后,她几乎要把自己绑在座位上,好奇心跟着他不断拨弄按键的手游离。
感叹哪有开车方便,钥匙一插,握好方向盘,一踩油门就出去了。
左边第一个仪表是什么?她伸着脖子问。
江漫:“升降速度表,显示直升机的垂直爬升速率。左下角是高度表,旁边是…”
“好了。”她打断,她承认,不是所有知识都动听。
江漫打开燃油阀门,松开旋翼刹车,确定所有仪表盘和罗盘指向正常后,修正了高度表,确认电门与交流发电机的关闭,断开离合器,频闪灯打开,航行灯关闭,再按下断路开关,检查去除总距杆与操纵杆的摩擦,复位后再摩擦……
他检查所有确认安全后,钥匙一扭启动发动机,再慢慢增加转速,给发动机热车,再检查汽化器的加热、左右磁电机,等气缸头温度达到绿区,他又检查低转速与离合器。起飞前,他最后又确认了一遍所有部件,系上安全带,确认一切正常后,直升机渐渐离开地面。
头上的航空耳机降着噪,她看城市越来越小,天空的云仿佛触手可及。
“我们去哪?”她很兴奋。
越升越高。白云的反光比天空还刺眼,江漫戴着墨镜,操纵飞机的动作精准、洗练。
他面无表情:“去死。”
如灰烬的声音,曾是火的声音。她呆呆地看着江漫。
开玩笑吧。她心里这样想的,但眼看直升机越来越高,江漫冷峻的侧脸昭示着危险。她紧张地得吞口唾沫。
天空从没这样白过,他淡定地操纵,她却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她说我不兜风了,我要下去。
他又是沉默。
飞机腹下,微型的田野区抛在身后,渐渐往海域去,她根本不敢往下看。
沉默的危机预告像尸鳖在头皮上爬,路柔恍惚地看向他,江漫的冷静将她疏离,这种疏离感让她不敢去碰他。他们真的会死吗?坠毁?尸骨葬海?她心跳好加速,颤栗着,心动得险些像第一次见他那时候,
他老爱用他的沉默唬人。
而她几乎都中招,手抓皱了衣服:“江漫,放我下去。”
“怕什么?“
他半摘墨镜,向她转头:“你在怕吗?”
男性极认真、极深邃的眼眸。看进后,像陷到深渊的毒障里。
“放我下去。”
她提高语气,以抵抗人天生对死的敬畏。
飞机爬升高度快到达极限。他的慵然在喉咙里翻滚:怕什么?他白皙的右手握紧了黑色的操纵杆。
盯着她:“怕我带你坠机?”
“像这样?”
一刹那,直升机措不及防地飞速向下俯冲,升降速度表里的膜盒外压力可怕地增加,膜盒内的气压极速升高,仪表上的下降速率吓人至极。从高空瞬间坠落,路柔眼前一黑,剧烈的失重感搅乱了五脏六腑,她恐惧得闭上双眼,咒骂,惊声尖叫。
江漫看向前方,无动于衷地做着去死的事。冷静达到了一种极致,成为了另一种疯狂。
“知道吊桥效应吗?”他突然问。
江漫强扯过她,亲上她的唇。以绝望姿态。
这四遭,引擎声与光影蓦然变得虚虚幻幻,世界一片朦胧了,天空消失,地平线消失,只有低语窜进了他的耳膜,喊江漫、江漫。
声音越来越大,说江漫,不要太重感情。江漫,妈要走了。回忆成了一面透明的墙。
每当他一想起,就像拿一片碎玻璃划过。
墙上划过的地方,火星乍起。
“漫漫,妈妈走了。”
叁岁,母亲苏蔓说去给他买薯片,一转弯,就再也没有回来看他一次。
叁叁:江漫的少年时代,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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