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上)
从这半年潦草的记忆里回来,江漫发觉夜已够深。
他没有一点困意,便一直站在她楼下,与天空瞪眼。
月是黎明的告别者,月隐后,就这样,他站了整整一宿。
八点时,队长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起身,这边要出发了,催促他快点。
江漫张着干裂的唇,好久才出声:“…再给我两天。”
队长的同意并没让他轻松一些,煎熬无时不在,隐着搞得他千疮百孔。江漫无法接受就这样落寞地背行,他想解释这一切,想让她消气。
走,很容易,却不能中止他身体里无止境的抑郁。
突然,江漫的眼前阵阵发绿,难受极了,一下昏厥过去。他被好心人救起,下午从病床醒来,医生说是低血糖。
草草吃过晚饭,江漫又跑去她小区楼下蹲她。站得腿酸了,他才远远看到她和一名女性相伴走来,他沉默地站着,等她路过。
他没戴口罩了,戴一副银丝眼镜,嘴角、眼梢都恬然木然,一丝不苟的头发,是有距离感的文雅模样。
路柔自然是把他当透明的,身体掠过他身体的一半,就当他伸手想拉住她时,她突然转身对视他。
她的目光,冷静又凌厉。
随后,叭,巴掌声响亮。他的右脸颊一时火烧般的疼,受力歪向了一侧,眼镜瞬间被打落,烂在地上。
他有点耳鸣,缓过来后,才想清楚她打完后说的话: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相伴下班的女同事就在她一旁,她睁圆了双眼,不可置信。
眼前看上去如神祇的男性,他有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羊脂玉的皮肤,被扇耳光了却没有暴怒、没有咒骂,只是流露出一抹脆弱,像碎了缝的透明匀净的白釉瓷器。
路柔头也没回,不闻不问地往前走,听同事好奇地问她:他是谁啊?
路柔却什么都没说。
同事又回看了几眼,心里一跳。
漂亮的人总会得到偏爱,她不知道他的为人,他只是以一个形象站在这儿,若他以这样一张清贵的面孔,眼睫向下,用这样一种压抑、微伤的神态,就像精美的海报,她可能早晚会沦陷。
想着,她又不经看向路柔。
路柔可真平淡啊。
于是,她便问:“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气?”
路柔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让我烦。”
江漫听到了,脸色更白了,披了霜一样。
你不是早就想过这种结果吗?难过什么。他埋低了脸,很低很低,指甲掐进了手心。
深夜,她站在窗台,看他还站在原地,魂不守舍的样子。
很快,她拉好窗帘。
第二天,有雨,细长的雨线缝着城市。
路柔下了班便去林凉家要酒喝,坐沙发,屁股还没热,林凉和宋轻轻说要出去一趟。
她应声,没有几分钟,她听到了二楼有脚步。
不小心弄脏的江漫换好林凉的衣服出来,他一边下楼,偶尔停步,一边凝视她。
她也把目光折给了他,几乎碰上的那一秒,她起身就走。
自然没有他腿长,江漫在别墅草坪上握住她手腕,拽过她。面对面了,她就扬起了另一只手,她扇他,他一点都没躲,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像鹰一般盯着她。
他说你想打多少次都可以。
她一走,他就强硬地握着她,对视着,两人的肢体也较劲儿着。
这让她的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冲:“你到底想怎么样?!半年前说走的人是谁?!”
“你让我猜过来猜过去很好玩是吗?!我求你了!能不能别把你宝贵的时间浪费给我!能不能像大一那样把我甩了!”
“你不过就是以为你间接害死了我,结果没想到我没死,只要我没同意跟你和好,你良心就一直过不去,你想让我跟你复合,这样就救了你自己的良心!是不是?!”
她一下明白过来,她情绪这么大,不再像重逢时那么平淡冰冷。他妈的就因为她在意他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这让她咬牙切齿,用力掐着他手背:“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再上你的当。”
江漫看她眼睛渐渐红了,要哭了的感觉。他也扛不住了,不知怎地就跪在了地上,赎罪般,头垂着,哑声说:我有错,但不是什么良心过不去,你听我说…
她打断了他:“行,跪得我满意,我就听。”
江漫看她走进房子。她走到客厅坐下,无表情地打开电视。
上天真不客气,加害似的,不久,大雨滂沱,他本来膝盖风湿,慢慢地,那儿就钻心地疼,弄得他生理和精神都疼,只能咬下唇强忍着。雨一下,一个小时过去了,头昏昏沉沉的,雨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不知多久,他不经意地抬头。
路柔撑着伞,站在他不远,正抽着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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