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山垂下眸子,他不信姜棠不知道。
可既然猜到是他,那为何没有往里面放甜的,昨天还给了他一块糖。
猜到却装作不知道,意思是止步于此,在军中多年,顾见山习惯了多想深想,昨天为何给他糖,看他可怜吗。
顾见山拿起筷子,右手一点劲都提不上来,他认命地换成左手,也许她只是不知道。
春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顾见山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公子,您趁热吃啊。”
顾见山道:“以后不必再从姜棠那里买东西,我什么都能吃。”
春台张张嘴,“哎。”
他当然知道公子什么都吃,可是这又不是在西北,非得啃干粮啃饼干。
看其他院子的,一道菜费几个时辰,一只鸡就取个鸡舌,十几只鸡才吃一道菜,那才是奢靡浪费。
公子吃点好的怎么了。
虽然顾见山说什么都能吃,但春台觉得这顿饭,是公子从今天早上开始吃的最多的一顿。
伤在胸口,怕是连咽东西都疼,却全给吃完了。
一顿饭的功夫,顾见山又出了一身汗,他又折腾着换药擦身,躺在床上半点力气都不剩了。
“我睡一会儿,天黑了叫我。”
春台收拾好东西就退了下去,他一个人把饭盒刷干净,想等空闲了再还回去,刷好这些,就守在正屋门口。
跟个门神一样。
公子现在还能在屋里躺着,若是等到不得不出现的时候,还是得强撑着起来。
那得多疼多难受。
等天黑,春台进屋叫顾见山起来,根本不用他多喊,只一声顾见山就起来了。
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顾见山换好衣服,喝了药,又把嘴里的药味漱干净,这才去正院。
他先过来两次,不然郑氏会多想。
那阵子郑氏病情来势汹汹,才有所好转,他看看也能放心。
郑氏想着顾见山晚上会过来,早早就备好了点心和茶水。
“怎么回来了还这么忙,得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郑氏殷切地道,“这回回来可说了什么时候走。”
若是留的时间长,可以把议亲的事提一提。
郑氏知道顾见山不爱听给他议亲的事,这才回来,她是不会说的。
起码等个五六天。
顾见山道:“圣上下令就走。”
郑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用不用给你派几个丫鬟,宴回堂太过冷清,你住着也不舒服,有个丫鬟来回传话方便些。”
小厮天黑了很少有在后院待着的,后院的主子丫鬟多,待着怕冲撞了。
再加上张管事的事儿,夜里更不留小厮了。
顾见山道:“不用,我习惯安静,有人在外头心里不踏实。”
那可怎么办才好,那还不成亲了,枕边人总得习惯。
烛光下,郑氏露出一个柔和的笑,“你不愿意那就罢了……行了,娘看着你好好的就放心了,缺什么直接去找管事,若是想要丫鬟不用不好意思开口。”
顾见山:“嗯,那儿子回去了。”
郑氏往外送了两步,从正屋出来,顾见山缓了两口气,叫上春台往回走。
“一会儿你直接回去。”
正院通向晏回堂的路走到一半,就是去下人房的路。
顾见山自己能回去,不用春台跟着。
春台小心翼翼道:“小的遵命。”
夜里没白日那般闷热,春台在前头看路,不时回头看看,以免有人看不清冲撞了。
过了假山,再过一长廊就是岔路口,到了之后春台就先行离开了。
顾见山停下缓了一会儿,刚想抬起腿,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看见一个提着灯笼,穿着湖水蓝色袄裙的人。
夏衣轻薄,夜风吹过衣袂飘飘。
是姜棠。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以前没挂灯笼,一条路都黑漆漆的。后来挂上了灯笼,他回来常能看见姜棠,她都跟兔子似的,连走带跑,好像后面有狼撵着。
好像是头一回,姜棠走在他后面。
倒是巧。
姜棠提着灯笼,在顾见山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见他看过来,福身行了个礼。
等顾见山走了,她才继续走。
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过了宴几堂,姜棠又往那边走了一段路,从正院到宴几堂的路,隔一段就挂着一只灯笼,唯独这段路上没灯。
姜棠往前走了小段,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去。
回到宴几堂姜棠又钻进了小厨房。
刚待了一会儿,怀兮就进来了,“大娘子叫你过去,应是给你安排了新活儿。”
露竹一走,宴几堂有一半的事都没人做。
怀兮独木难支,其他几个丫鬟不成气候,也就姜棠慢慢能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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