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道的事,其中流传很广,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名叫“僧杀人”。
据说这事发生在卫国,一个寺庙里的僧人,突然被查出身上曾有命案,原来他多年前与人发生冲突后怒而杀人,潜逃途中改名换姓,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做了僧人。
卫国官府要拿他问罪,但那僧人却说他已是出家人,前尘往事都与他再无干系,他愿为那位苦主日夜诵经,为他积善积德,让他来世幸福。他过去虽是恶人,但已经放下屠刀,打算回头是岸了。
那时的卫国,因为上层某些不好说的隐秘,在出家人这方面有些撕扯不清,这僧人要如何处理,便让官差犯了难。
正逢通明大师游历到此,便插手了此事。他说卫国官府的法律,确实管不到出家人身上,但出家人往往六根清净,他红尘未断,理应还俗,待处理完俗世事物之后,再行出家。
于是那僧人被迫还俗,还俗之后便不再是出家人,自是按官府律令伏法认罪。
那伏法的僧人俗世事已毕,连人带盒两三斤,通明大师信守承诺,又让他的骨灰重新出家。
他还在佛前为他诵了一卷往生经,并言:
“阿弥陀佛,想来佛祖已经看到他放下屠刀,皈依佛门的诚意了。”
……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不少。
玩家们提起这位大师时,往往戏称“活菩萨见多了,还是第一次见活阎王”。
谁也没想到没想到这位“活阎王”老了之后,居然会隐居在燕国的普照寺之中。
“愣着做什么———”老和尚突然看向祝凌,“你要是不想念书了,不如去见见外面来的人?”
祝凌疑惑:“外面来的人?”
“你在我这里,安全得很,这小子可不会因为关心你就急匆匆跑过来。”老和尚瞄了一眼在凳子上没个正形的曾烈,“除非是遇到了什么不想应付的人,逃过来的。”
曾烈露出讪笑:“我渴了,去找水喝了。”
他一溜烟地跑向那几间屋舍的位置,心虚之意昭然若揭。
祝凌:“……”
顶着老和尚的视线,祝凌正襟危坐:“我可喜欢念书了,您慢慢听。”
密信
◎并非好事。◎
祝凌念了十几页后,老和尚睁开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
祝凌:“……?”
“有人来了。”他的目光望向他们两人来时的方向,那条廊道里,隐约有木轮压过青石地面的声音。
本来优哉游哉坐在一旁喝茶的曾烈表情一变,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屋舍,脚尖一点飞身入内,然后反手一钩,门悄无声息地合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三人瞬间变两人。
祝凌默默地合上书,她的目光也看向廊道的方向,廊道的尽头,转出来一个坐着轮椅的清瘦身影,是燕国大皇子燕焜昱。
燕焜昱推着轮椅,压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缓缓向他们的方向行来,祝凌起身对他行了一礼:“见过大皇子殿下。”
她一开始以为来的人会是三皇子燕弘荣或是四皇子燕君信,但后来想想,她现在的身份,还不值得这两位皇子屈尊降贵。
“子虚不必多礼。”隔着一段距离,燕焜昱虚虚地扶了她一把,然后他将目光转向老和尚,“见过通明大师。”
老和尚对他点点头:“大殿下寻我,我可有要事?”
不论燕焜昱要找谁,他这一句话之下,都默认了是来寻他的。
燕焜昱怔了一下,没想到老和尚会这么说。他的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指修长,手背上隐约可见青色的筋络,他抚了抚自己膝盖上的绒毯,问道:“敢问大师,这世间……可有公平?”
听起来两人像是要秘谈的样子。
祝凌起身:“大皇子殿下看起来要与通明大师详谈,我便先告辞了。”
没等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再开口说些什么,祝凌便走向了那条廊道的方向。
在祝凌离开后,老和尚不答反问:“殿下觉得呢?”
燕焜昱摇了摇头。
“若要绝对的公平,这世间是决计没有的。”老和尚短促地笑了一声,“但殿下若要的是相对的公平———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没有的。”
燕焜昱问:“为何?”
“我随意举些例子。”老和尚说,“比如有人遇到招揽,若是不想应,就是‘一臣不侍二主’,若是想应,就是‘良臣择木而栖’,若以前者的要求来看待后者,那后者便是奸臣,若以后者的态度来对待前者,那前者便是愚忠;遇事若是想坚持,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想退缩,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二者孰高孰低,谁做得更对?”
燕焜昱:“这些难道不应该就事论事吗?”
“易地而处,就事论事,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被人所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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