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吓得战战兢兢的车夫见她来了,宛如见到了救星,忙不迭道:“使君!”
这一声称呼也吸引了那全身覆甲之人的注意,他将目光转过来:“阁下可是代巡使?”
几县因为瘟疫的缘故都被控制起来了,消息相对闭塞,刚刚和车夫的交谈太过短暂,车夫还抱着一定的戒心,就算有称呼打底,覆甲之人一时也不敢肯定她的身份。
“正是。”祝凌颔首,凭她面前这人身上的软甲制式,她隐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我奉燕王之令,前来协助昌黎郡治疫。”
她自袖中掏出一方印玺向前一递:“抚宁县不是全部退居乡里了吗?牧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牧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那方印玺查辨真伪:“瘟疫最初爆发时,郡守大人派人送来了一批药材,早在数日前便消耗殆尽,求援的书信一封封发出,第二批药材却迟迟不到。我打算轻骑快马去昌黎郡查探,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变故。”
“途径县衙时发现他守在这里———”牧淮指了指车夫,“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在确定了印玺为真后,牧淮将印玺还给她,疑惑道:“使君怎会这般轻装简行深入险地?”
祝凌一定程度上是当今燕王的象征,理应坐镇昌黎郡指挥调度,而不是深入到瘟疫中心来。
“刘蘅那边出了些事,所以此次由我带队。”祝凌没在这儿和他说刘蘅试图将瘟疫的状态死死蒙在鼓里的消息,一是刘蘅平时官声太好,解释起来麻烦,二是牧淮作为抚宁县的主心骨之一,如果不能很好的收敛情绪,容易给下面招来恐慌,“你不必再去昌黎郡了,第二批药材今日傍晚便会送到。”
牧淮有些迟疑:“可……”
“牧大人,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那位年轻的使君看向他,语气中带着不可反驳的威严,“带我去见抚宁县令范元铎。”
祝凌是中午到达的南屏乡,南屏乡的建筑都是低矮的土墙,上面盖着一层层的茅草,门窗都是木头的,不少都显示出年代久远的破败来,稀疏的篱笆七歪八扭,里面圈着两三只农户饲养的鸡鸭,偶尔才能听到一声不算大的狗吠,整个地方都透露出一种阴沉压抑。
牧淮带着祝凌从这些茅草屋前经过时,隐约还能听到痛苦的呻吟,随着牧淮越走越深入,祝凌鼻端闻到了焚烧物品过后所特有的味道。祝凌微微一停顿,牧淮便注意到了。
“所有死去百姓的尸骨和他们用过的东西……都在南屏乡最西边用火烧尽了。”牧淮语气平稳,只是牵着马缰的手紧攥,“向大夫前日便带着他的学徒去了深山里采药,如今都还没有回来。”
“又死去一千多人了……”他说,“现在这里活着的人还有四千余。”
祝凌问:“从其他地方送来的百姓,竟然有这么多?”
南屏乡里死去一千多人后,应该最多只余下三千,但南屏乡人数不减反增,唯一可能就是其他乡里染病的百姓,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瘟疫是会传人的。”牧淮说,“新至的……大多都是潍乡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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