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人家盛情相邀。”乐珩在老者转身的时候偏过头,对着祝凌眨了眨眼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苦菜能安心益气。”饭桌上,乐珩忽然说,“不许挑食。”
正悄悄用筷子将苦菜拨到一边的祝凌闻言一僵。
她平时用来督促乐珩吃药膳的话,此时被尽数还到了她头上。
祝凌小声而愤愤地嘀咕:“你这就是挟私报复……”
“我可没有挟私报复。”乐珩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苦菜塞到嘴里,拜这几个月的药膳所赐,他现在吃苦菜都觉得是甜的,“味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
见乐珩吃得自然,祝凌不由怀疑———是不是她第一次吃的时候,味觉出了问题?
她再次夹了一筷子苦菜塞到口中,苦涩的味道顷刻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农家再富裕也富裕不到哪儿去,做菜时自然舍不得放油放盐,于是保留了苦菜最本真的滋味,也就是极致的苦,苦过后又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甜。
祝凌艰难地将菜咽下去,拒绝再吃第三口。
乐珩没有继续逼迫她,而是自顾自地吃着,小半碗饭菜被他吃干净后,他才搁下碗筷。
祝凌看看自己碗里那一小团被剩下的苦菜,又看看乐珩干净的碗,最后终于忍不住眼一闭,将苦菜全部吃完了,然后……她扑到陶罐边,连着灌了一大杯凉水。
实在是太难吃了qaq
乐珩到底是为什么能吃得这么面不改色啊!
等他们吃完饭,过了一阵子,才有一个小孩子从门口跑进来,她先是好奇地对祝凌他们笑了笑,然后将桌上的碗筷和茶壶抱到怀里,又噔噔噔地跑出去。
看她抱着碗筷茶壶跑得摇摇欲坠的样子,祝凌实在担心,她忍不住跟出去,在厨房里与正在涮锅的老者打了个照面。
老者用木瓢倒出锅里的最后一点水,笑着感慨:“女郎心善。”
看她动作就知道,是担心他家孩子摔倒。
浣衣的老妪这时端着木盆回来了,她粗糙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从腰带的缝隙里取几颗油纸包着的小团来。
小孩早已簇拥到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将那些油纸小团递到孩子手中,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那孩子捧着四个油纸小团,先是拉着老妪让她弯下腰来,接着突然将拆开的糖塞到她嘴里,随后又拿了一颗,递到老翁手上。
在盯着他们两人都吃了糖后,她才小心地拆开一颗新的,于是脸颊鼓出一侧,甜得眉眼都弯起来。
她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小团,她先将小团收到衣襟里,但看见祝凌,脸上又露出点纠结的神色。
最后,这颗糖到了祝凌的掌心。
“给姐姐。”她眼里带着不舍,脸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笑出了牙花的那种笑容,“阿爷说,小满吃了糖,以后就不会受伤了!”
祝凌对上那个孩子的眼睛,是平凡又真挚的善意。
她珍惜地收紧手中这颗粗糙的糖果,对她认真地道谢。
这时风清光盛,万物温柔。
从厨房里出来后,祝凌穿过种了菜的前院,走到了她和乐珩暂时落脚的地方。
乐珩这时搬了把躺椅躺在屋旁的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祝凌走到他身边时,乐珩已经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
“怎么了?”他问。
“有样东西给你。”祝凌说,“把手伸出来。”
乐珩眼中流露出几丝疑惑,却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摊开的掌心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拿好哦。”掌心被放了什么东西,乐珩听到祝凌轻快的声音,“归你了。”
他收回手,掌心躺着一颗粗糙的糖果,被一小张油纸包着。
小满食苦,一夏不苦。
小满食糖,一生不伤。
乐珩忽然抬眼看她,他的目光落祝凌发间的尺玉钗上。
春分那晚的最后一局棋,他一时之间……竟辨不清输赢了。
折春枝
◎无法醒来的美梦。◎
“哗啦———”
是水被扬起的声音。
远远望去,木质的长龙在水中游动,扬起一片片浪花,青壮年赤着胳膊用力踩踏着,戽斗被带动,于是那伏在水中的长龙便活起来,在水中舒展着身躯。
这便是斗龙车———由人力谱写的壮美奇迹。
源源不绝的水流飞驰到田地里,有大量的水珠溅到空中,水珠之间隐约可见七彩的虹。所有人都簇拥在河边,簇拥在那田垄之上,看着这场因人力而改变、而诞生的自然美景。
忽然,祝凌眼前出现了一个签筒,这签筒是竹制的,边缘草草地打磨了一下,粗糙之中透着古朴的趣味,这一般是在各个村庄里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才会出售的小玩意儿。
拿着签筒的那只手晃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