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这个挟持着她的、与她素昧平生的刀客在长长的墓道里,给她讲了一个关于铸造师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始便不凡,有绝佳铸造天赋的女孩一开始便因为女性的身份而被人排挤,无论她铸出怎样优秀的刀剑,都只会在短暂的夸奖后得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未来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啊!”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女孩子在铸造这条道路上是永远没有优势的。于是这个铸造师发了狠,她所铸的刀剑一次比一次优秀,却只会换来更深重的惋惜———
“怎么投身成了个女孩呢?”
好像她的性别,足以抹消一切努力。
她痛苦压抑,最后逃出了这片禁锢着她的牢笼,然后便一直在七国间辗转流浪。
接着,故事便落入俗套。
在七国流浪时,铸造师遇到了一个人,那人不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而看轻她,不因为她想要比男儿强而嘲笑她,他会陪着她耐心地选铸造的材料,哪怕听着完全不懂的东西,也甘之如饴……铸造师以为他们相知相许,于是,在天地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后来,铸造师发现了男人的背叛———他从来都瞧不上铸造师,只是为了她那一手锻造技术,在哄骗而已。
铸造师浑浑噩噩,终日以泪洗面。
在某一日,她的女儿丢了,那时她终于清醒,可却找不到她的孩子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她终于得知孩子的消息时,她的孩子已成了夏国的公主。她费尽千辛万苦与孩子见了一面,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不记得她了,看她的眼神宛如一个陌生人。
那时的铸造师已病入膏荒,她想着,就让孩子留在这个王宫里吧,至少衣食无忧,不用颠沛流离。
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她辗转着联系上了夏国的凤竹公主,以自己平生的铸造技术、此生最优秀的刀剑、曾经铸出的每一种刀剑的弱点为代价,通过凤竹公主联系上了羌王乐芜,向他求取了两个承诺———
一要她的女儿平安长大到出嫁,二要在她的女儿面临生死危机时救她一次,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那是身为一个母亲在最后的时间里,唯一能为自己的孩子所做的。
漫长的墓道里,平稳且轻柔的声音一直在回响,宸贵妃听着,却觉得这个故事像是枝头垂坠着的虚幻晨露。
怎么会有人那么在乎她呢?
明明……她连名字都没有。
为了最大程度地取悦卫帝,她被送到卫国时无名无姓,她的一切都将由卫帝亲手赋予。
多新奇,多有趣,却是她的一生。
“你不要骗我了。”不知什么时候,宸贵妃已经能说话了,她没有挣扎,只叹气,“何必用这样拙劣的故事骗我。”
“我这人从不说谎话。”那道声音回复她,“那位铸造师给她的女儿准备了很多东西——能够通过机括展开的铁莲花,会蹦会跳的小兔子、未开刃的小剑小匕首,防身的手钏、发簪……”
“她准备的东西啊,足够一个孩子从咿呀学语到豆蔻年华。”
走到了这条墓道的尽头,尽头厚重的断龙石碎了一地,外面天已经黑了,但却有月光从破洞里洒进来,照出一片清幽。
祝凌轻轻地将她放下来。
站在破洞的位置,一面是温柔的月光,一面是黑沉的墓道,好像泾渭分明的两道线。
“我只是应她的要求,来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宸贵妃听到这个将她带出来的人说,“你要和我走吗?”
“去哪里?”她问。
“先去羌国。”那个潇洒的刀客在月光下笑着说,“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燎原
◎坐拥他的江山,管理他的臣民,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或许能养出她这样洒脱的人的国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但那并不属于她。
“谢谢你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宸贵妃摇了摇头,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我就不和你走了。”
她后退一步,重新退回到了黑沉的墓道中。
想要改变一个人求死的意志,其实是很难的,祝凌叹了一口气,她挑了一块完整的碎石,盘腿坐下:“真不和我走啊?”
“你之前已经问过我了,我不走。”黑暗中,宸贵妃脸上那一点笑淡去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公是公,私是私。公事确实已经完成了———”祝凌点点头,忽然猝不及防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很恨夏华廷?”
这名字一出来,气氛都好像凝滞了。
祝凌恍若未觉地说下去:“我遇到的每一个夏国公主都恨他,当然,也恨身体里的那只虫子。”
“就算想要去死,你也不想带着那只恶心的虫子一起去死吧。”明明是英气的面庞,此时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我有办法解决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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