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人看见他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得自毁双目才肯罢休。
苏衍不想理他,于是他明晃晃地装作没看见,转头就和祝凌交谈———
“长欢也是羌国人,但观你言行举止,似乎并非出自淮山郡?”
“将军好眼力。”祝凌点了点头,只觉眼前这一幕颇为熟悉,曾经她以乐凝的身份困于萧国时,苏衍也曾出言试探于她,“我与临安虽为表兄弟,但却生于琅琊。”
琅琊郡重文,淮山郡重武。
“原来长欢是羌国琅琊郡人,难怪名字也取得这般雅致。”苏衍笑道,“可是取自‘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祝凌微笑颔首:“将军说得不错,名字确实是取自这句诗。”
“世间苦多乐少……”苏衍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恍惚了一瞬,又笑言,“观长欢言行举止,想也学识斐然,可有出仕之念?”
萧慎用人极其大胆,不管人才出自哪国,只要能确定为他所用,他就敢任命,受了他的影响,苏衍只要看到合适的人选,就忍不住想萧慎的麾下招。
“将军谬赞了。”迎着他的视线,祝凌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学识平平,不过有幸读了几本薄书,哪敢在朝堂与人争锋?我只愿如我名字这般及时行乐,才算不负此生。”
“将军啊,不是我说你———”痛苦吃菜的阙临安中途抬起头插了一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明明之前两人斗嘴时还水火不容,但阙长欢稍微被问到有些难以回答、或有些容易让人不愉的问题时,阙临安就会紧张兮兮地跳出来维护他。
苏衍想,这或许就是兄弟吧。
就像曾经长乐王还在的时候,陛下也常常会笑着说长乐王这不是那不是,每次都把长乐王气得跳脚,但若有大臣以谏书给长乐王罗织罪名,陛下又会毫不犹豫地站在长乐王这边。
只可惜……
苏衍心中忽然涌起难以抑制的怅然。
被突如其来的情绪一冲击,苏衍那一点想招揽的想法也淡了,他自然而然地转换了个话题,以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与祝凌聊起山川风物来,言谈间偶尔会涉及琅琊郡和淮山郡,有时是风俗,有时是特产,有时是气候。
祝凌一一答得淡然。
在开【点将台】前,祝凌几乎算得上没日没夜地努力,才在开启前勉强录入了整个羌国的藏书,后面【点将台】正式启动,模拟九郡现况,所有的情况都以具象化的数值和文字的形式直接展示,直观而清晰。祝凌对九郡虽不至于了如指掌,但基本情况也还算精通。这样的试探,不至于难倒她。
等阙临安痛苦地吃完这顿饭,苏衍才收住了话题。
这个名为阙长欢的人,身上没有什么破绽,他的言行和经历都是能对上的。
苏衍想,或许是他太过草木皆兵……多心了吧。
三人一同从二楼走下去,老旧的楼梯或许是到了极限,无法同时承受三个人的重量,阶面裂开了一条缝,阙长欢好巧不巧踩在那条缝上,随后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向着楼梯下栽去。
在他的眼睛离台阶上尖锐的凸角只有不到两指距离的时候,苏衍才险险地拉住了他:
“这楼梯年久失修,需得小心。”
不解风情
◎胆大包天的不知名狂徒。◎
“表哥!!!”
阙临安站在最外侧,阙长欢出事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在苏衍拉住阙长欢后,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多谢苏将军。”被拉住的士子面色苍白,眼里是惊魂未定的余悸。
苏衍不经意打量着他。
人在遭到危险时,保护自身是下意识的反应,如果他出手慢上一息,那个尖锐的凸角轻则戳瞎人的眼睛,重则令人丧命。
琅琊郡虽说重文,但也并不抑武,会些武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仍是这种反应,那只能说确实不会了。
苏衍手臂用力,将那骤然受惊、面色苍白的士子稳稳扶起,笑道:“走这边吧,这边的楼梯还算完好。”
他扶着阙长欢稳稳地换了个方向,从换方向后到出酒馆的门,再也没有出现年久失修的情况。
“临安,你先带你表哥去安顿好。”苏衍说,“我便不再打搅你们了。”
于是三人在酒馆的门口分道扬镳,阙临安领着刚刚捡来的便宜表哥向右拐,走入了一条略带偏僻的道路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山川湖海聊到飞禽走兽,从各地美食聊到风俗习惯,话题零零碎碎,跳跃得很快。
阙临安的宅邸在靠近军营的位置,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越往这边走,穿着甲胄的军卒便越多。能看到有人在轮流巡岗,也能看到有人搬着米面粮食往伙夫营运,同样也能看到有人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往城墙的位置赶去。
“这些是附近城池里犯了事的罪人,发配过来修补城墙,做些脏活累活的。”阙临安见祝凌的目光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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