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在霜面对俊美的白衣少年,她肆无忌惮地瞪回去,说什么都不肯败下阵来,在此刻发挥精湛演技,堪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斐望淮被她这么盯着瞧,最初是严阵以待的戒备,但被夹杂清芬的呼吸一扫,嗅到若隐若现的桂花香气,厚冰般的铠甲像裂开一条缝隙,冷不丁就被温暖春风钻入,醒悟双方对峙时靠得过近,连她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脸侧沾染的一点灰尘,估计是掉下来时蹭的。
她双眸灼灼生辉,迸发出无限生机,更是要将人烫伤,逼得他挪开视线。
他喉结微动,不自在道:“靠太近了……”
她见他退后万分欣喜,居然还乘胜追击,又往前迈一步,震声道:“你心虚了,你更紧张!”
修魔之事没有暴露,现在换他变气弱了!
斐望淮不料她如此嚣张,自己都转身欲走,竟还敢冲来拉扯,完全不懂何为退让。他一时心中羞恼,断然否认道:“我没心虚。”
起码没为离岛之事心虚。
她却不依不饶:“你输了,你紧张,你肯定做亏心事了!”
“……”
斐望淮被此话一激,他顿时更气不过,索性转过身去,直接朝她伸手。
他的指腹擦过她脸庞,在皮肤上留下余温,像池中被投入一枚小石,顷刻间溅起层层涟漪。
她原本还欢声追问,此时却心间微动,骤然就哑巴收声,目睹往日清傲的少年郎眼角盈满光亮,再次露出那副既好气又好笑的包容神态。
他用手抹去她脸上微尘,笑骂道:“脏鬼。”
面颊残留着轻柔温度,她怔怔地望着他,瞥见他指尖灰尘,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好半天没有说话。
斐望淮瞧她目光闪烁,他用指腹蹭掉手上的灰,也惊觉此举不合时宜。尽管他们常有幼稚的打闹,但他很少主动触及她肌肤,方才是被邋遢又缠人的她气笑。
他恼她言行孟浪,自己却也逾矩了。
楚在霜扶着脸,见他不再说话,眉头微微拧起,露出复杂神色。
斐望淮:“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反复蹭着脸蛋,哀道:“我脏了。”
“……”
斐望淮瞧她将脸擦得泛红,一时竟不知她是嫌灰脏,还是嫌替她擦灰的自己脏。
楚在霜揉了揉脸颊,终于将他指尖温度拭去,却总觉得半边脸都热起来,没准是动作用力导致。
至此,两人不再争执谁紧张,或许心都乱了,再争也没意义。
楚在霜从石壁前起身,询问道:“你是在哪里破阵?我们怎么出去呢?”
斐望淮带着她往圆柱走,他早就熟知出入之法,却装模作样道:“这石柱壁画设有法阵,我近日研习幻术,心血来潮一试,没想到会被拉进来,我们应该能借石柱出去。”
“这法阵是门里的长老设下?”
“估计是,此地魔气过于浓郁,害怕普通弟子闯入有危险,这才故意设下幻术。”斐望淮道,“我也是进来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将这个地方封印。”
四下昏暗,楚在霜左右扫视一圈,没瞧见往下走的通道:“这里跟塔里好像,会不会也有楼梯,可以向上或向下?”
“你想四处转转?”斐望淮看破她的小心思,提醒道,“魔气会妨碍修仙者的感知,不确定下面有没有危险。”
楚在霜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们就在这层逛一圈?”
反正她仙魔同修,已经逐渐恢复感知,可以觉察到危险。
斐望淮并无意见,也不觉得她离谱,索性陪着她走两步。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反而比较像她正常状态,掉进来什么都不问才奇怪。
两人慢悠悠溜达一圈,果然找到不起眼的向下通道,就是斐望淮刚才上来的地方。
斐望淮走在前方,楚在霜紧随其后,下楼时不会碰见冥思板,平淡无波抵达下一层,附近依旧灰蒙蒙,什么都看不清楚。除非贴近墙壁,否则连石壁上古文都看不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还有通道,可以接着往下。”楚在霜只觉此地阴冷,她莫名打一个寒颤,疑道,“一直往下走会是什么?”
“不知道,没准还是满墙古文,跟现在也差不多。这里记载的是修魔之法,对门里弟子毫无用处,可能就彻底闲置下来。”
斐望淮同样没到过底部,他对墙上的修魔之法毫无兴趣,离岛后就能随意浏览这些,甚至有白骨老专门授课,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此地主要供他离岛,用囤积在此的魔气躲避高修视线,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两人站在通道边交谈,不知声音传递到何处,似乎还隐隐有些回响,显然地下的空间很大。
楚在霜盯着黑黢黢的楼梯,老觉得此地阴森,暗处像有人盯着,甚至幻听到歌声。她瞄斐望淮一眼,对方似乎并无异样,没准是她疑神疑鬼。
斐望淮见她搓揉胳膊,提议道:“我们上去吧,魔气太浓了,你好像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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