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很美。”
海天同色,清波醉人,巨大的月亮在天空中美得炫目,在海中映照出微微颤动的波影,仿佛将世界都彻底照亮。
曾几何时,他们共倚天台,欣赏云雾缥缈的琼莲十二岛,在夜风中交流观景的激荡之情。
而今,同样的人,不同的景,却物是人非。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你带我去看看呗。]
[只要你那时还想去,还有胆子跟我过去。]
他们竟真的来了。
或许他隐瞒诸多,但此事却没说谎。
少年时不经意的闲谈此刻浮现,连带无数莲峰山的碎片溢出。
曾经朝夕相处的日子被月光照得尽显,甚至许多连她都以为忘却的细节,竟似眼前奔涌不息的浪潮,又从海底翻卷,漂出水面。
月光明澈,海水开始吞噬玉盘,让周围都亮得刺目。海和天都皎洁如玉,他们站在高崖上,共用一具身体,欣赏眼前奇景。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底冒出,一如眼前被月晕浸透的滔滔海水。倘若那年在通天塔进阶,她体会到的是轻盈若羽的舒畅,那现在的感触分明就复杂得多。
或许是平和,或许是忧伤,如同摇摇晃晃的月光,一点一点被海水吞噬,向着无边无际的浪花坠去。
没准跟他带给她的回忆一样,脆弱、轻薄、柔和、静谧,却转瞬即逝,如同五指捏不住的水,只能任由它从指缝流淌出去。
她在此刻顿悟,终究回不去了。
即便她重伤痊愈,即便她道心修复,他们也回不到那一刻了。
不会再共赏修元节烟火,不会再吃着桂花包弈棋,他是魑王的遗孤,只要离开这幻境,他们就必然要对立,再也回不去往昔。
胸口处似有漩涡搅动,在意识里酝酿、发酵,如厚冰下隐隐窜动的激流,四处寻找着爆发的裂缝。这是仙气,亦或是魔气,她早就分不清,只想淋漓尽致地挥发出去,否则就要被汹涌情绪堵得喘不上气。
魅族的梦会追本溯源,挖掘梦中修士的内心。想要重塑道心,就要回归本真,忆起缘何修行。
而她第一次体会到修行乐趣,居然源于同他爬塔的回忆。
淤积的情绪终于爆发。
随着满月坠落,浑身灵气喷涌,熟悉的仙魔之气流转,夹杂着钻心刻骨的疼痛,感受到久违的阴阳太极球。
漫长寂静过后,她只觉体内的激烈痛感消失,唯有稍显薄弱的灵气在恢复,缓慢地重塑起崭新的道心,闷声道:“原来你真喜欢做没意义的事。”
是朋友,是仇人,她至今仍然摸不透,就像猜不透他一样。
斐望淮:“是说带你来看这个?”
“……不,是别的。”
他说,做过最没意义的事,就是当时跑回去救她。
楚在霜触及尚未恢复的阴阳太极球,心道这或许是他第二次救下她了。
塔底,幽蓝色魂火环绕,源源不断地涌上,如飘浮在空中的灯盏。
斐望淮守在楚在霜身边,察觉她体内微弱的仙魔之气,知道她已经能够调动灵气,开始慢慢地凝聚道心。不知何时,他脸色苍白,心口如火烧,强压下钻心刺骨的疼痛,继续引导梦境向前进行。
维持梦境需要消耗魂火,而她的伤势过重,对他同样是压力。
他眼看她双目紧闭,将指尖搭上她额头,注入新的灵气。
既然道心恢复,那就只剩一步,将她唤醒过来。
阴阳太极球复苏后,无数灵气涌入体内,时间流速仿佛加快,连四周环境都扭曲,如跑马灯般在眼前晃过。
楚在霜发现变化,越发确定此处是修复伤势的梦境,知道自己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再看眼前的诸多事物颇怅然。
梦境不知被何力量触动,似乎就要崩坏溃散,连带回忆都成碎片。她和幼年斐望淮的连接淡去,或许是重塑道心的缘故,她在逐渐脱离他的身躯。
这里是他的记忆深处,只是为了施术救她,才让她不经意闯入,现下道心逐步在修复,恐怕代表梦境快结束。
她不知何时彻底离开,索性目不转睛地看,想将更多画面印进脑海,记住他童年时诸多细节。
只是这漫天月色如转折点,接下来的回忆不算愉快,甚至称得上沉重惨烈。
吞月夜,斐望淮独自站在山崖上,静观月亮和海水彻底融为一体,又在高处享受许久的夜风,才顺着小径原路返回。
营地外传来欢闹之声,营地内却伫立着一人。
魑王头戴繁复的银饰,她转头间银光闪烁,看到斐望淮从小径下来,笑道:“阿淮,你居然会去观月,明明以前觉得无趣。”
斐望淮:“白骨老今日不授课,我也没什么地方去。”
“怎么不跟殊桃一起去逛?”
“她太吵了,实在扰人。”
魑王笑着摇头,索性将儿子唤到身边,共同沿绵延的忘川散步。他们顺着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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