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知道血罗刹那句“如果她愿意跟你走”是什么意思。
衡明朝对乾坤仙门忠心耿耿,如果能保护她的宗门,她当然甘愿死在帝宫里。
“那你想怎么办。”褚无咎冷冷说:“你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阿朝看着他,又低下头。
“我也想回家。”她小声说:“可现在又能怎么办,魔君把昆仑围了,我回不去…”
“我还记得家里的花园,屋角的风铃,我屋子里养的那几株青竹,好久都没浇过水了,我真怕它有一天枯死了…”
“褚无咎…”她声音越来越小,小兽似的呜咽:“我真想回家,我真想回家看看…”
褚无咎到底孤身出了帝宫。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车厢闭目养神,一路无话回了褚氏在江都的新宅。
深夜,褚毅正照常带禁卫巡视,突然被传话说主君召见。
他快步走进书房,一进就看见神色惶惶的吕总管,再抬起头,就见主君一身劲装,面无表情坐在案桌后。
“褚毅,即日起,你带兵马往这片凡人疆域搜查,要声势浩大,大张旗鼓。”褚无咎并不废话,拿出一张纸条给他:“这是衡玄衍出身的凡人界,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已有了大致的方向,正在大力追查他的生死,必定大作声势,你要让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那里。”
褚毅心头升起怪异和无数疑惑,他接过纸条:“是。”
褚无咎又看向吕忠:“你留守这里,这几日不见外客,只叫那些最忠心的附庸家族来府中宴饮,找人坐在帘后待客,假装我始终在府中。”
吕忠汗毛一紧,直接跪在地上:“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褚无咎一时没有说话。
他微微偏头,目光看向窗外,看向无边夜色,像跨过万丈山河,投向遥远万里之外宏宏仙宗中那座如巨剑贯入大地的雄峰。
他的眼神看似淡漠,却分明无比冰冷,在夜色中渐渐泛开让人脊骨寒凉的光泽。
“我要去哪儿…”他忽而轻笑,每个字像从牙缝挤出来,森凉得近乎可怖:“我要去看看,她之前连我也要费尽心机瞒住的,究竟是什么宝贝东西。”
作者有话说:
阿朝屋子里没养竹子,只有密室那面墙上,画了青竹花纹,褚无咎一听就知道。
师尊,终于、终于终于要醒来啦!!!
苍穆听见有通传说褚氏少主请他去沧川峰的时候,一时都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
“他怎么进了昆仑?”苍穆惊站而起,质问阶下的清微长老:“守门的执法长老何在!谁放他进来的,谁准许他擅自去沧川峰?”
“掌门,守门的何长老已经在门外请罪,但何长老发誓没在门口看见过任何人影。”清微长老神色也有些惊动,低声说:“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还是沧川峰附近巡视的弟子看见有人站在沧川峰顶,过去查问,他只说请您过去,便站在那里再一言不发。”
苍穆听见这些,沉默良久,冷哼道:“什么谁也不知道,是谁也不敢说吧,分明是他修为已高过这宗门所有人,才可在我昆仑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清微长老露出羞愧的神情,苍穆又哼一声,大步往外走:“走吧,去看看那小子搞什么名堂。”
去沧川峰的路上,苍穆还在心里思索,褚无咎听说如今被血罗刹收作了义子,也不知跑来这里是不是被血佚?罗刹授意,但褚无咎毕竟是明朝的未婚夫,苍穆还是把他当半个自家孩子,本心其实并不怀疑他,倒是更想问一问明朝的情况,昆仑被妖魔大军围困,许久没收到那孩子的消息……
带着纷繁的思绪,他落在沧川峰上,一眼就看见褚无咎。
青年鹤带纶巾,长身玉立,他站在小洞府门口,宽大的青麂裘像某种庞大兽类天然冰冷的皮毛,被风吹得轻扬起伏。
苍穆刚想开口,就听见他淡淡说:“苍掌门,我请您几位进来。”他转身就走。
清微几人露出惊愕之色,苍穆皱眉,大步走进去。
他往日来沧川峰顶多是去正峰那边找大师兄议事,明朝是晚辈,又是小姑娘,因此苍穆没进过她这座小洞府。
他看着褚无咎熟悉地往前走,穿过水池、花园,面前是一座被毁了的小楼废墟,迎面只有孤零零一面墙,墙上画着几丛青竹,那本该清雅的颜色,却因为在斜落的昏光,显得黯淡寥落。
一颗珍珠大的珠子趴在墙边,看见苍穆几人来,心情复杂地轻轻晃动。
褚无咎手扶在墙上,缓缓用力,墙壁打开,苍穆几人顺着看去——
苍穆看见此生难忘的景象。
庞大的灵光与魔气扭曲厮杀,簌簌如雾寒气,笼在冰玉榻上的人身上。
苍穆清微几人呆呆看着那人影,清微猝然震惊大喊:“大师兄!”
那声音出口,才发现竟已哽咽嘶哑。
苍穆眼眶无知无觉泛红,他下意识想上前,却被一只手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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