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吹起小口哨,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走啦走啦。”
阿朝带着昆仑众人启程离开天霜山,方舟飞跃到千里之上的高空,穿云而行,回去的路上,阿朝她们站在船头,一抬头就看见乌压压的天空。
尤其是清晨与傍晚,当阳光不足够驱散这些东西,天空像被蒙上一层雾,呈现一种灰得发黑的颜色。
阿朝越秋秋站在船头,久久望着这一幕。
“天空变得越来越暗了…”越秋秋喃喃:“这不是乌云,是吧。”
阿朝摇头,说:“这是秽气。”
秽是一种不是气的气,是一种没有形态的物质,它是一直存在的,是无时无刻不从万物万灵中生成,又总被自然消融,这是天地生生不息的一种循环。
这是每家宗门给小弟子们开蒙时的常识卷里写过的,但书里没有写的是,乾坤世代绵延几十万年,生灵越来越多、秽气越来越多,可供消解的灵气却越来越少,以致天地失衡,天地消化不了这些秽气,只能任由它们汇聚,它们汇聚到天空,就渐渐的,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阿朝看着天空,那一刻,突然真切明白了万物规则的法理。
当天地消化不了这么多的秽,秽必定汇聚,它们也有求生的本能、会自发寻找生存的土壤与生路,它们渐渐侵蚀一切富有营养的物质,包括摇摇欲坠的乾坤界结界,当结界破碎,妖魔大举侵入乾坤界,妖魔所过之处,诞生更多的秽,摧毁更多的生命,再毁灭既有的一切。
所以诞生了血罗刹、殷威这些强大的魔尊魔君,所以她们乾坤仙门、寒师兄、她的师尊,这许多许多的卫道者不得不死去,这是一种万物发展的必然的规律,当旧的世代穷尽末路,那曾经固有的传统与事物必将被通通碾碎,无论坏的、好坏兼有的、甚至是好的,都不重要,在这个时候都要被碾碎,以腾出最广阔的空间、最新鲜的养料,供给新世代的事物与体统蛮荒生长。
越秋秋也许无法想到这些,但她也必然感到一种莫大的震撼与无限未知渺小的茫然,她呆呆望着那末日般的天空,突然浑身一颤,她颤声问:“我们…我们真的还能…还能驱逐妖魔吗?”
她是一个心智单纯的人,曾经因为对妖魔的仇恨单纯坚定地认为一定可以把妖魔逐出乾坤界,但是这一刻,她的声音也有了茫然与恐惧。
她们乾坤仙门大多数人一直认为妖魔是侵略者、是绝对的敌人,但如果是天命让这些妖魔融入乾坤界,如果这三界大统才是真正的天意,那她们视驱逐妖魔为使命,自以为替天行道,却其实竟是一件逆天而行的恶事吗?
越秋秋突然感到恐惧,一种所坚信的信仰被动摇的恐惧。
但就在那一刻,她听见轻而坚定的声音:“你想错了。”
“驱逐妖魔从来不是根本的目的,那只是一种方法。”越秋秋听见阿朝说:“我们乾坤仙门的使命,是维护乾坤界的太平,是维护苍生黎民生存与安康的权利。”
越秋秋猛地看向阿朝,看见她的白皙细致的侧脸轮廓,她望着天空,那眼神镇静而平和,有一种越秋秋无法形容甚至现在难以理解的东西。
“如果驱逐妖魔,能让我们的百姓过得更好,我们当然要驱逐它们;但如果驱逐它们,已经并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那我们也可以接受它们,但是,我们必须同时建立一个崭新的规则与体统,管束它们、压制它们,不能让它们仗着强大的实力胡作非为,残害生灵。”阿朝说:“我不觉得人与妖魔不能共存,但那种共存必将是以我们人族为主,那必定要先保证我们人族的权利与尊严,这就是我们该去完成的使命。”
越秋秋呆呆看着她,像看着一个从没真正认识过的人。
“那…那…”越秋秋结巴:“那你,你想怎么做。”
阿朝沉默了一下,拿出一封喜帖,越秋秋一看就知道,那是蔚师姐的婚书。
十几日前,魔君殷威与蔚师姐大婚了,那时她们还在长阙宗巡礼,离得太远了赶不过去,越秋秋不想去参加妖魔的典礼,但阿朝的态度却很自然,还写信给暂留在万禁平原的霍师兄,让霍师兄代替昆仑送上贺礼。
越秋秋不明白,但她听说过现在外面很多风言风语,说曾经祸害苍生的是血罗刹,血罗刹已经死了,现任的魔君殷威品行不错,对人族也没有恶意,昆仑带着乾坤仙门当日从江都撤走,便是有意与妖魔议和,乾坤界已经死过太多的人了,不要再打打杀杀了,一起合力共享太平吧。
越秋秋每次听到这些话就莫名憋屈,但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此刻见到阿朝拿出喜贴,忍不住说:“你真要和魔君议和吗?”
阿朝摇头。
“我并不恨魔君,我知道他是一个挺简单的人,甚至还有不错的品行。”她说:“但我还是认为,必定要杀了他,而且越快越好。”
越秋秋一愣。
她看见阿朝看着喜帖,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魔君大婚,现在是他最得意高兴的时候,也是他对昆仑和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