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罗乐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仙门…”她颤声:“…同为仙门,数十万年的祖宗基业…你都如此狠心?”
阿朝第一次露出笑,虽然微弱而苍白,但那的确是笑。
“仙门是出世地,是求大道,求长生,求圣德,从一开始,从不是为了求滔天权势。”阿朝轻声说:“我其实从不愿意看仙门变成另一种氏族,如果以后,求权势的去求权势,想清修的去清修,用强者的实力去压制权力,用权力来向下治理生民、向上供养强者,这样,未尝不是另一种办法。”
“…”长罗乐敏呆呆看着她,半响终于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张嘴哀求什么,阿朝已经摇了摇头。
“回去吧。”她轻轻说:“你回家去,把这些话告诉你哥哥,我已经竭力做了所有我能做的,这大变的世代,如果长罗家还想活着,就不要违逆君王。”
长罗乐敏哭着走了。
阿朝坐在窗边,望着天台外画一样重叠起伏的街巷山峦,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好像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渐渐蒙上一层血色。
深夜,帝辇照例驶来摘星楼。
阿朝难得柔顺乖巧起来,一个晚上都没有哭,等灯烛熄灭,她强撑着没有昏睡过去,素手慢慢抚着君王宽阔的肩臂,低声给长罗家求情。
帝王低低地笑,手掌张开像兽爪一样摩挲她脑后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瞧瞧,今日也能这样乖。”他轻佻说:“看来你也知道,你身上最有价钱的是什么。”
这种话真是难堪得要命。
阿朝忍着,也不能一拳打在他脸上,低眉顺眼地倚偎着他,声音轻轻的:“陛下…”
帝王又在笑,笑了一会儿,说:“好,就依你。”
阿朝一下诧异,他怎么今天答应得这么痛快,她抬起头,对上他垂视的目光,他饶有兴味凝视她,那种眼神让阿朝突然不寒而栗:“陛下…”
帝王凝视她一会儿,突然古怪地笑,指腹不紧不慢刮了刮她脸颊。
“在摘星楼里住腻了吧。”他温柔说:“孤带你去沧海,看一看你辛苦筹谋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去沧海啦!
有没有宝贝能猜到结局了?o(≧v≦)o
——
阿朝曾到过禹碣沧海,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褚无咎一起再来这里。
这是一片无比广袤的海,岸边卷着如天堑的连绵巨大礁石,漫长的海岸铺满黄沙,当阳光扬扬洒洒倾泻海面,碧绿的海面泛起金霞,是一种不似人间的异世之美。
阿朝到东州时,正是黄昏的时候,斜阳西落,如金乌的尾翼从天边尽头掠过水面,有种很难描摹的凄艳而奇幻的美丽。
新建的行宫坐落在沧海之畔,连绵的亭台楼阁仿造阿房宫的规格,又依照地势格外建起长长的环海亭廊,沿着勾金嵌玉的长廊一路往前,能俯瞰观赏沧海最好的风景。
禁军宫人撑起浩荡的华盖仪仗,帝王站在亭廊边负手眺望,过了会儿,对身边的阿朝温柔笑道:“的确是个好地方,怪不得你喜欢这里。”
阿朝觉得他在放屁。
霍肃与一众仙门掌座跟在后面,谨慎地看着帝王,又去看阿朝,阿朝站在帝王身边,身形清瘦,神容苍白安静,一直没怎么说话。
海边风大,吹得她身上华美的裙衫哗哗作响,明明她已经穿着足够厚实的裘绒披风,但在这样的冷风中,她脸庞似乎更白了。
霍肃皱眉不时忧虑地看她,觉得她太虚弱了,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在宫里在君王身边受过什么罪。
这时候,他愣了一下,看见帝王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少女身上,厚重的大氅把她裹成一个团子,君王伸手握住她肩头,以一种强势而宠爱的姿态把她拥在怀里。
说实话,这不是一个该对敬重的夫人与皇后的态度,但要说只是当作寻常姬妾,霍肃觉得自己恐怕没机会还活着站在这里,别说他,就是衡师妹自己,以假胎欺骗君王,撒这场弥天大谎,直到如今肚子还微微鼓着,却仍然安然站在这里,被君王拥在怀里。
想到这儿,霍肃突然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他看见周围的几宗掌门都露出松口气的神色,霍肃知道,他们许多人都是真切地希望复活衡师伯,他们有多想念曾经成熟仁德的衡师伯,就有多敬畏甚至恐惧如今这太年轻的流着妖魔血脉的帝王。
无论多少年,姻亲都是最让人安心的盟约,帝王先强令收拢诸宗的灵山福地,又来沧海,所有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但如今,看见帝王仍然珍爱衡师妹,重视这位曾经的昆仑掌座,无异于给这些仙门领袖吃了颗最大的定心丸。
内廷总管吕忠适时在旁边笑道:“陛下,天要黑了,您瞧瞧,咱们是不是起驾去开宴了?”
霍肃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他慢慢向前几步,抱拳低声:“陛下请。”
仙门也不是不识好歹,为了迎接君王,筹备了一场很盛大的宴席,东州及附近州府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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