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到簪星的目光,顾白婴瞥她一眼,语气莫名:“你看我干什么?”
簪星移开目光,坦然开口:“黑石城鲜少有你这般英俊的少年,我多看一眼,也是自然。”
顾白婴脸色一僵,而后迅速变得难看,仿佛被人调戏了清白的贞烈小娘子,就在他即将要忍不住发火的时候,簪星突然侧头,看向前方。
“咦,前面有个村子?”
魔降(1)
广袤的山林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远处,有炊烟缓缓升起,亦有鸡鸭鸣叫声不绝。大片大片农田尽头,掩映着小小的村落。
这村落不似司幽国那般齐整干净,充斥着浓浓的烟火之气。泥屋家家前堆着砍好的柴垛。栅栏里关着喂好的鸡鸭。远处一方小塘前,有人正在垂钓。农人耕作,小儿牧童,远远看着,如世外桃源,一片岁月静好。
簪星与顾白婴对视一眼,彼此都感到对方心中的疑惑。
这里没有魔气与元力波动的痕迹,看起来就如一方普通凡人居住的村落。两生佛轮为何会将他们带往此地?这里是都州过去一隅吗?
顾白婴侧头,低声道:“过去看看。”
簪星颔首。
二人往前走去,恰好前方有一个戴着斗笠的农人走过,簪星上前笑道:“这位大哥”
那农人却像看也没看到她一般,径自从簪星身边走过,簪星一愣。
顾白婴见状,眸光微动,他伸出绣骨枪,绣骨枪的枪尖掠过农人手中挑着的扁担,如一道清风,从其中轻而易举地穿透过去。
“幻境?”簪星顿住。旁人看不到他们,他们也无法影响旁人,就如幻境一般。不对,巫凡城的幻境里,编造幻境的主人可以在其中生活说笑,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段记忆。就像是在藏宝地中,她于无忧剑中看到的记忆一般。
这是谁的记忆?鬼厌生的吗?
“我们似乎影响不了他们。”簪星看向顾白婴:“明净大师说,转动两生佛轮可以回到过去,可若过去没有改变,那佛轮存在的意义不就没有了吗?”
“别忘了,转轮的人是鬼厌生。”顾白婴提醒她:“你我无法改变过去,不代表鬼厌生不行。”
簪星垂眸,这倒也是。鬼厌生是第一个通过了五轮塔试炼的人,佛轮是佛塔赠给他的奖品。鬼厌生主动转动了佛轮,她和顾白婴却是被佛轮强制拉入其中。在这段记忆中,鬼厌生才是主人。
他们奈何不了鬼厌生的过去。
二人站在村中的小路上,正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时,陡然一声惊雷,将二人思绪打乱。
不知何时,浓重的乌云聚于村落上方的长空,狂风乱作,眼看一场急雨将要落下。村邻四散躲雨,牧牛的孩童匆匆赶着黄牛归家,方才还热闹的小村,顷刻间空无一人。
豆大的雨水从空中打落下来。
这急雨来得奇怪,分明是一段记忆,村人瞧不见簪星和顾白婴二人,雨水却可以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将他们二人的衣衫浇湿。簪星望了望远处,见不远处有一人家窗前亮着点荧荧灯火,就指着那头对顾白婴道:“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先去躲躲雨吧。”
顾白婴没有异议。二人过去,躲在泥屋的房檐下,清亮雨水顺着屋檐砸进脚下的泥坑里,一簇簇如悬吊的水帘,顺着风往人身上扑。
簪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顾白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用温暖术?”
簪星神情坦然:“我不会。”在姑逢山上的时候,她向来都是多穿几件来抵御严寒。在很多时候,她更喜欢用凡人御寒的方式,来记住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处。
顾白婴先是意外,随即嫌弃,哂道:“你不是魔王之女吗?连温暖术都不会。”说罢,抬起一只手,正欲动作,忽然听得簪星开口:“不对。”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什么?”
“你没感觉到吗?”簪星诧然望向他:“好浓的魔气。”
“魔气?”顾白婴眉心一蹙,摇了摇头:“我没感觉到附近有魔气。”
连顾白婴也没察觉?簪星更加惊讶,她想了想,伸出左手,掌心在上,从掌心中,即刻燃起一团青色的火焰。这火焰迅速摇摆拉长,如一条青色的长虫,飘飘摇摇地窜进屋里。
就在这屋内?簪星心中一动,跟进屋里,下一刻,一个压抑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好痛——”
雨水“哗啦”一声,从苍穹悉数泼下,雷电照亮屋中人痛苦嘶吼的脸,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正在分娩的女人。
桌上油灯里的火苗似是感觉到窗外的风雨,摇曳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女人奋力攥紧双拳,努力平复着呼吸。枕头边上的床褥几乎要被她的手抓破,就在床边,还放着银色的剪子和水盆。
这屋中就这女人一人,连个稳婆也没有。这女人竟然在此独自生产,而她似乎也很惧怕为外人知晓这件事,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呻吟,动静被窗外的风雨牢牢覆盖,整个村落无人知晓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