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这殿里也太热了,宗门又不是不给你发灵石,你多贴几张降暑符不行吗?”小童怀里抱着一大摞灵草,边抱怨边走进了法殿。
“臭小子懂什么,”李丹书抹一把汗津津的脑门,“贴了降暑符如何掌握火候?火候不好怎么炼丹?别瞎出馊主意!”一转头,见自己的弟子刚放了一把灵草进丹药炉,顿时暴跳起来,破口骂道:“谁让你把洗骨叶全放进去了?姑逢山淹了水灵草都没长出来,山下的草都被薅完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放进去?败家玩意儿!”
门冬见怪不怪。
新收的弟子们懵懵懂懂,初始炼丹总是要报废不少材料。只是如今姑逢山水患虽除,被毁掉花草还未完全恢复到从前,不能同过去一般大手大脚。李丹书骂人的时长与日俱增,都快赶得上顾白婴了。
门冬看了一眼那满脸委屈的小弟子,忍不住开口劝道:“算了,新弟子入门嘛,师叔你也不必太苛刻,多试几次就好了,谁一开始都是这般过来的。”
“少替他开脱。”李丹书没好气道:“当年簪星丫头刚入门的时候可从不这样浪费”他倏尔住口,仿佛提起了某个心照不宣的禁忌,下意识地不再说话。
丹炉里的火“哧哧”烧着,恍惚间有少女摇着蒲扇坐在跟前,不紧不慢地循着火光往里一把又一把地放下灵草。
再看时,倏然成空。
门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你以为谁都是杨簪星啊。”
杨簪星已经不在了,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簪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在跳动的火苗跟前,慢慢沉默下来。
纸鹤(1)
新弟子入门,要分宿院、收衣物、领功法、发灵器,还得分告入门注意事宜。
等这些忙完,夜已经很深了。
小院里,新弟子们叽叽喳喳,热热闹闹,憧憬着未来的宗门生活。有白袍少年伴着星光,走在姑逢山的夜色中。
顾白婴今日又发了很大的火。
新弟子入门,不守规矩的、心比天高的、语气狂妄的、试图打架斗殴巩固地位的,通通都在顾白婴一枪之下闭嘴了。
田芳芳叫他温柔些,省得吓到新弟子,还没等宗门考核就有人先跑路了。顾白婴不以为然,他的脾气向来如此。旁人都知道,太焱派的小师叔又狠又凶,骂起人来六亲不认,连亲师兄都不放过。
亲师兄指的是玄凌子。
上个月,顾白婴与玄凌子大吵一架,原因是玄凌子想在太焱派正殿中,羽山圣人的雕像旁再铸造一座簪星的塑像,而顾白婴不让。
玄凌子怒道:“当年圣人止步飞升,撑起神鳌四极拯救苍生,如今簪星以身之躯补整苍穹,亦是造福万民。给她塑尊金像怎么了?就不说都州百姓了,至少我太焱派门中弟子,入门时皆要供奉她、敬拜她,怎么了?又没要你出灵石!”
顾白婴一枪顿在地上,冷冷盯着他,吐出两个字:“不行。”
玄凌子打不过他,气得拂袖而去,离殿出走,下山散心去了。
而他还是如从前一般,该修炼修炼,该骂人骂人。
路过多罗台的时候,有一点绿色流萤飞舞,栖落在池水之中。
顾白婴停下脚步。
再过不了多久,该到赏莲的日子了。
碧色莲叶层层叠叠,铺满水面。如今满池红莲尚未完全绽开,但已经有了新红的骨朵,袅袅婷婷立在荷叶之上,含羞待放,香气袭人。
似乎有清脆铃声漫山遍野地响起。
青石上的女子衣裙在夜色中,闪烁着银色星星,于十里莲池中醺醺欲醉,她捧着他的脸,一点点靠近。
他心虚闪躲,不知所措。
她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晚风无声,萤虫飞舞。他看见她眼底清澈的柔软,感受到她唇齿间的清风,而她在继续向前,如夏夜里,失而复得的朦胧梦境。
一朵淡绿色的萤虫被夜风吹得倾斜,从停栖的荷叶上飞走。
于是梦境散了。
少年站在长春池边,背影变得孤寂起来。
有人轻轻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他眉心一跳,猛地转身:“谁?”
来人脚步一顿,掩住眸中万千情绪,轻声道:“是我。”
来人是蒲萄。
容霜派她来太焱派商量下月的宗门大会事宜,蒲萄也是今日刚到太焱派的。姑逢山上的夏夜安静,她睡不着,在榻上翻来覆去至深夜,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到太焱派时,她与顾白婴他们在多罗台上喝了一次酒。
鬼使神差的,蒲萄又来了这里。
姑姑早已看出了她的心思,可顾白婴喜欢杨簪星,亦是众人皆知的秘密。金门之墟一别后,她回到湘灵派,每日忙忙碌碌,可总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姑姑知道她的心病,此次宗门大会,特意派她前来。或许也并不是要撮合她与顾白婴,甚至并不是要她与顾白婴之间有何结果,只是有些事,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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