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盯着那孩子看了半晌,面上第一次没有了轻佻的笑意,只问:“你要收留他?”
“他没有别的去处。”
“我劝你最好不要。”不姜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童,“我看得很清楚,他眼睛里有恨。小师父,”她道:“这是一头狼,你要留下他,迟早会被狼反咬一口的。”
明净道:“无碍。”
“随你。”她耸了耸肩,“别后悔就行。”
明净将这孩子留了下来,为他取名子真。
子真胆子很小,总是怯懦地跟在明净身后,与他那个残暴凶恶的父亲判若两人。明净待他很好,许是子真的身世总让他想到自己。当年的明净无依无靠,亦是老住持一手将他拉扯大。
但不姜不喜欢子真,她总是在明净耳边低语:“狼是永远养不熟的,小师父,你还是别在那小鬼身上浪费时间了。难不成你要将他当作亲儿子吗?”她有些抱怨,“自从他来了后,你与我说话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爱上我?”她的声音传进他耳朵,又变得飘渺起来。
明净不言,低头安静敲着木鱼。
不姜淡淡一笑,侧头看向佛堂角落,穿着僧衣的稚嫩少年藏在佛陀的阴影里,目光像从暗处生长出来的绿苔,牢牢地交缠着端坐的僧人身前。
似是注意到不姜的目光,少年抬头,与她对视的瞬间目光一颤,忙不迭地低下头去,掩住了眸中情绪。
木鱼的声音在佛殿中不疾不徐地响起,袅袅佛烟中,巨大佛像慈眉善目,俯视着殿中之人。
“小师父,你这么心软,一定会被狼咬死的。”她忽而开口。
明净依旧诵念着佛经。
她将红唇贴着僧人的耳朵,吐出的热气如潮雾,迅速点燃了他的每一寸皮肤。她道:“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杀了这头狼。好吗?”
他敲木鱼的动作一顿,而后开口:“不必。”
番话:花(下) 不姜x明净
子真是在来到流泉寺一年后对明净动的手。
一年时间,足以让这孩子摸清楚明净的习惯与弱点,而一个人存心想要复仇,总会想到各种各样的办法,哪怕是个孩子。
更何况,子真是匪徒的孩子,从小到大见过的血腥画面,只多不少。
他对明净下了毒。
毒药是来自魔族的禁忌毒药,专克明净这样的佛修。馀饿山中,明净的修为最高,流泉寺中佛修不少,有人的地方,总会有明争暗斗。
世上想明净死的也不止子真一人。
年轻僧人端坐在佛殿之中,唇角的血一滴滴落下来,染脏身上的僧衣。
少年眼中燃着仇恨的火,如一头噬人凶兽,朝他缓缓靠近。
倏尔,有女子轻笑声传来。她宛如从天而降,飘然落在佛堂的供桌上,幸灾乐祸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开口道:“哎呀,狼崽子终于咬人啦。”
明净沉默。
这一年来,子真对他动手过很多次,明净总是轻描淡写地避开。而每一次,不姜都没有出手阻挠。她只是静静地、在暗处看着他们,仿佛看一出无聊的、重复了千百遍的戏。
而今日,她终于腻烦了这反复的桥段。
明净唇间不断溢出乌黑的鲜血,他的脸色白得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灰。
魔族禁药,对修士来说是至毒。
子真怀着玉石俱焚的心情朝他冲了过来,而不姜只是轻轻弹了弹腕间的圆镯,少年便摔飞出去。
杀死一个凡人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不姜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笑眯眯道:“怎么能对恩人恩将仇报呢?”
“他才不是恩人,”子真咬牙挣扎,“他杀了我爹,他是我杀父仇人!”
不姜想了想,面上泛起一点为难的神情:“人族的情仇总是复杂,我很难明白,既然说不清楚,那还是先杀了你吧。你要是死了,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的手指即将要扼住子真的喉咙了。
明净抬眼:“别杀他。”
不姜缓缓转过头。
僧人平静的声音在佛殿再一次响起:“别杀他。”
女子眸间有戾气一闪而过,片刻后,她笑了,盯着明净道:“小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佛修,不是真佛。”
“我杀了他父亲。”明净垂下眼,“他想报仇,无可厚非。”
不姜挑了挑眉,殿中只有少年绝望的啜泣声。
片刻后,她道:“好吧。”手中渐渐浮起一团雪亮光团。
子真看着那光团,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
下一刻,那光团重重砸向他头顶,少年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明净目光一紧。
“别担心。”不姜拍了拍手,“他没死。我只是对他的记忆做了点手脚。”
她慢慢走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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