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喧嚣鼎沸之际,有两人欲悄悄离场。
自然有人注意到他们,掌事太监转向皇帝,欲言又止:“陛下……”
宽大的衣袖一挥,眼里话里都是纵容:“随他们去。”
祝听寒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带了出来。
晏祁抓着她一只手腕,放慢步子适应她的步伐,两人并肩而走。
此时夜色已深,一路上只碰见几拨太监宫女,祝听寒起初还有些羞窘,因他手心的温度而感觉到不安,之后跟着他到御花园,再往深处,人影渐稀,也慢慢放松下来。
晏祁说要走走,就真的只是出来透气。沿着湖边小路,慢慢悠悠地。
初夏的夜风掠过边上一淌湖水,拂到人身上倍觉舒畅,祝听寒觉得自身的酒气都散了不少,脑子清爽,人也轻松。
周围静得只有他二人的脚步,不知走了多久,到他手心的温度融进她的皮肤,不分你我。祝听寒心想,他真是个话极少的人,一路无言;
这样也好,话多反而需要她花力气去应付。
低头看看被他抓住的手腕,他的手掌那么大,连骨带肉,那一圈就被他完完全全握住。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他侧脸,却被他抓个现行……
“下雨了。”
蒙蒙雨雾弥在周身,她居然丝毫没有发觉。
好在不远处就有个亭子,可以供他们暂时避个雨,晏祁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
“过两日,我会去相府递庚帖,等换了庚帖,你我这婚事就彻底定下来了。”
祝听寒轻声回应:“庚帖不该是做媒的人来取吗。”
晏祁抿了抿唇:“没有媒人。”
本就没有媒人,这婚事是他自己求来的,就算是下旨赐婚的皇帝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所以这庚书就该他自己去取。
本来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惜他习惯惜字如金,不肯多说几个字将话说明白,等落进祝听寒耳朵里,竟听出些无奈来。
祝听寒抽出手,挪了两步到亭子角落:“我知道你我的关系尴尬,这婚事也让你左右两难;你若实在不情愿,我便去向皇帝皇后求情,他们向来通情达理,讲清楚了,想必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或许……”
“赐婚的圣旨已下,已经没有回转商量的余地。”晏祁无意打断,话却先一步脱口而出。之后垂眼定了定神,走到她身前,
“没有不情愿,我可是…求之不得。”
祝听寒被他突然的直白吓愣了片刻:“哦……”
呆呆应一声,背过去看雨点细密的湖面,连耳后都开始发烫,怕是一张脸已经红透,只听他在身后低声笑谑:
“听寒这是听不得实话实讲?”
他这样直白戳穿,祝听寒也有些恼了,这位在人前在人后,怎的还有两幅面孔呢,仿若跟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狡辩起来颇没底气:
“我这是,因为喝了酒才如此。”
晏祁又笑了笑:“我记得,你的酒量是不大好。”
祝听寒转身,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又走进,立在她身前还需仰着头看他:“你怎么会知道。”
“我碰见过。”
“什么时候?”
他反问:“你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垂下眼:“大概时间久远,记不起了。”
“并不久远,也就四年前。”他盯着她说,“你醉酒,还咬了我。”
祝听寒不敢置信地抬头,见他说得一脸正色,并不像在编谎话戏弄自己。
四年前……
她实在记不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丢人的事。
罢了罢了:“你若实在过意不去,我让你咬回来就是了。”
抬起一只胳膊,撸起袖子,任凭为之。
晏祁看看夜色下那条莹润纤细的胳膊,忍不住舔了舔牙尖:“当真?”
“当然。”她堂堂祝家女儿,难道会为这一点点事夸大其词,说话不算不成。
哪知晏祁一把抓住她胳膊,攥在手里,突然低下身,咬住她发红发烫的耳垂。
牙尖磨过她柔软的耳垂,带来细微的刺痛。祝听寒轻轻抽了口气,全身血液似一瞬间冲上脑中,惊在原地。
她闻见一点点酒香,一些清冽又陌生的男子气息,丝丝缕缕,霸道地侵袭她周身的空气,这次势必要她印象深刻。
三次呼吸的功夫,他松口。
祝听寒几乎要被他的目光灼烫,从脸颊到全身都如有火烧———
“我……”抬起手触上那一点湿润,摸到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我咬你这了?”
晏祁低头盯着她红润的嘴唇:“不止,剩下的,我下次再向你讨回来。”
祝听寒不想再同他单独相处。人前沉默无言的他让人惧怕,人后又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招架,对比起来,还是不说话的他比较好对付:
“我们出来有一阵了,贸然离席不大好,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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