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式记账法”的出现,顶多是能打某些人个措手不及而已。等到那些官员皂隶们熟悉了这一套规则,相应的作弊方式也会随之而来。
不过薛衍没开口扫兴,只是淡然笑道:“几年前我随家师远赴阿拉伯,见到他们的商人都使用这一套记账法来记录账目往来,家师很是好奇,遂倾心学习了一回,我跟在家师身边,耳濡目染,也听了几句,不过不甚精通罢了。”
薛衍并不知道“复式记账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不过他在跟许攸讲解“阿拉伯数字”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将“复式记账法”也硬套在阿拉伯帝国的头上。
当然,为了确保谎言不被拆穿,薛衍还是留了个小心眼儿,只说这是他“师傅”跟某位阿拉伯商人学的,并没有说阿拉伯的每个人都会。届时就算有阿拉伯的商人来幽州经商被许攸盘问,薛衍也就不怕了。
只是许攸的想法并没有薛衍担忧的那般深远。事实上许攸并不在乎这个“复式记账法”究竟传自哪里。相比这些,许攸更在意薛衍账目中的那几笔贪墨事宜。
他面色有些沉重的指着桌案上的账册,肃然说道:“敢问小郎君,这几笔帐上的亏空可是证据确凿?”
薛衍顺着许攸的手指看了一眼,是去年元月到三月间记录粮草军械损耗的几笔账。单一一笔的数目都不算大,不过几项相叠加的话,数目也不小了。
而且薛衍清晰的记得,似乎这几笔坏账都是同两个人的手笔。
薛衍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沉吟片刻,意味深长的道:“证据确凿不确凿的,我并不知道。只看账面上的记录,确实有所疏漏。不过这些账目本来就不甚清楚,跟流水账差不多,也许是有人出入库时忘了记录也未可知。具体情况如何,还得许将军派人亲自验过府库才能得知。”
作为一名凭借手艺混饭吃的剧组道具师,薛衍的情商并不算高。不过前世混剧组的时候,薛衍也见过财务跟后勤合起伙来坑钱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找到他的头上,想拉他入伙,以道具师的名义向剧组申请经费,到时候再鱼目混珠,滥竽充数。只不过薛衍家风森严,且当时刚刚毕业也看不惯这种事情,所以没同意罢了。
可见这种事情从古到今都没办法杜绝,只是那时候大家的做法并没有这么简单粗暴而已。
何况这幽州大营比之薛衍前世呆过的剧组更加复杂,这里头的水也更深。在没摸清楚许攸的真实想法前,薛衍不欲说的太多——
事实上随着许攸的问话不断展开,薛衍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行事冲动了。就算看不过眼,闭上眼睛混混日子也就是了。何必非要顺着自己的龟毛脾气弄这么一出,不用细想薛衍都知道,自己这次必定是要得罪人了。
而且还不知道得罪的是许攸这边的,还是他对手那边的。倘若是许攸的对手还好,自己仰仗许攸这伙人在幽州大营内立足,这一番举动也算是投名状了。倘若一不小心把砖头砸到自己人的脑袋上……
许攸端然跪坐在薛衍的对面,慢捧汤碗细饮茶汤,看着薛衍表情变幻莫测恨不得把满腔心事都摆在脸上的一幕,心下十分好笑。因说道:“薛小郎君不必担忧。如今天下大定,新皇登基,自然要有一番新气象。我等奉陛下敕命,前来幽州大营任职,为的便是戍卫我大褚边塞,更好的贯彻陛下的旨意。说句实话,许某忝为河北道行军典签,负责这幽州大营粮草兵马总事,到任之初也是颇为扎手,只觉得事务繁忙冗杂,颇无头绪。还好薛小郎君从天而降,这复式记账法一出,使得幽州大营的账目立时清明了不少。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为上官分忧——这上官也就是我了。往大了说便是为朝廷立功。陛下英明睿智,最是爱惜人才。就算此事上达天听,陛下也只有奖赏,断断不会怪罪。倒是许某,合该替朝廷和天下百姓谢过薛小郎君高义才是。”
薛衍闻言,只得笑着摆了摆手。他发现这大褚的官员有点儿意思,不论是孟功亮还是许攸,都特别喜欢代替朝廷和天下百姓说话。可见这拉大旗扯虎皮的事情,不但自古有之,而且古人比今人运用的更加娴熟。
不过好在许攸意有所指的一番话,暂时打消了薛衍心中的顾虑。至少让薛衍明白了,自己得罪的人应该影响不到他目前的生活——
只可惜才说嘴就被打嘴,薛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许攸笑眯眯说道:“我观小郎君之高才,整理账目一事应该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就请小郎君再辛苦一番,帮许某将显得九年四月至如今的账目整理出来。事成之后,许某请小郎君喝酒以谢,你看可好?”
薛衍闻言,心下一怔,他愣愣的看了许攸好一会儿,只能苦笑着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顿了顿,又朝着许攸拱手笑道:“只是要劳烦许将军,一定留心保护我的安全啊!”
许攸闻言朗笑,亦是摆手说道:“小郎君请放心。只要是在这幽州大营,许某还是能说的上话的。小郎君要是不放心,从今日起便搬到许某的帐篷中,与许某同住便是。”
薛衍也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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