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鬱白日下,神职人员与圣地人民的议论声此起彼落。
「这都是以往种下的因果!」
「就说吧!我们这好好的地方就是让这个兵痞管才乌烟瘴气的!天天仗势欺人!好几回都派那些拿枪的兵痞打家劫舍!还敢自称甚么管理!分明就是山匪!我儿子就是被他们抢去的!」
「路施主若肯开窍,接受神明的恩泽,想必也不会有今日令人唏嘘的结果!」
「我们家拜佛求一份心安关你路大爷屁事!你自己不信还不让别人信了!这种人就是恶霸!硬要别人跟他一样!不一样就不爽把你打一顿!我说就不该让这种没脑袋的兵油子来管我们!」
「为军之人性情带煞,本就应该受佛祖恩泽,实在是路施主无法顿悟啊!」
「就他每次看我们鼻子都翘得比天高!天天自命清高还污衊神佛!天王老子都没他敢横!居然还敢瞧不起我们净明大师!也不看自己甚么货色!」
「夺人所爱所求实在非人之举,希望路施主这回能改过向善!」
「甚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歧视宗教自由啊!兵油子读过书吗!有脑子吗!」
「今日业果,实在是路施主过于自以为是!罔顾佛祖劝诫!」
「说是还扣着首领发下来的福利金自己享乐呢!岂有此理!老李他老婆都没钱治病死了!」
……
前者惋惜说道,后者鄙弃唾骂。
每一张嘴都有如法院的判槌,义正严词、句句说理。
盛典过后的几日,车队再次路过街道,一模一样的路、一模一样的人,往道路尽头驶去。
路翔坐在中间那辆卡车改良的露天囚笼,心下惴惴不安。
他不明白,明明是去受审的,为甚么却像个展示物一样被关在这。
恍然间,他的视线飘过一个身着警装的警卫,警卫身后跟着一个男孩,男孩灼灼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烧穿。
他记得,当初把他从刀口下救出来时,那个男孩看他的眼神还是雪亮亮的。
可现在只有憎恶。
路翔生平头一次,成顿困惑积压在心底,压得喘不过气,但他仍旧不理解。
是他错过了甚么吗?
突然,他听到前座朝后的窗子开了一半,副驾上的那名警察低声道。
「路翔,看到那孩子的眼神了吗?」
路翔转头看去,他认得,那是他十七年前前任上司的独子。
但他连日下来不过就喝了几杯水,口乾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吓人:「你还有空送我啊?」
「怎么说,你都是路叔叔啊。」
听到这个称呼,路翔恍然间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承认,那人是个好上司,但自己真不是个好下属。
「小徇真乖啊。」路翔笑着咳了几声,脸上的调侃意味却不减当年。
然而温徇这次面无波拦,只是微笑道:「我会照你的交代,将你的财產全都交给叔母。」
路翔失笑,若不是被牢龙囚着,他可能会忍不住伸手揉一揉这孩子的脑袋:「念在你小子一片良心,老子就算这次下地狱也会保佑你的。」
突然,车停了下来。
路翔好奇地探头往前看去,只见远处有数个民眾形成人墙拦住了车头。
而靠近自己这辆车的左右两侧,两群暴怒的人眾正试图衝破警方人墙和警备线,各个气红了眼、恨不得立刻衝上前来。
温徇回转眸光,看着开始躁动人群,突然诡异一笑。
「路叔叔,你知道吗?」温徇抬手托腮,懒洋洋地靠回车窗上:「你给叔母留下的那些投资,海风孤儿院、金胜基金会、盛丰人民保卫组织,背后的老闆都是净明喔。」
路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有啊,八年前,叔叔最爱的叔母『做』过早產,人工的。」温徇的指尖一下下敲在车窗上,犹如冰锥一寸寸扎入人心:「叔母当时好像怀着一个孩子,只是怕你权大势大,生下来后一个不小心给一声验出来,所以──那孩子就只能『死』了。」说着,又故作苦恼道:「不过好奇怪啊,叔母和大师也有个可爱的儿子呢……」
路翔的脑子嗡的一声。
而温徇天真一笑,拳眼虚掩着嘴,像个偷打小报告的孩子,眸光乌亮,盯着路叔叔全无血色的脸,悄声说道:「那是个早產儿,今年,也是八岁喔。」
往昔生活里那些微不足的小举动被无限放大,充斥在他的脑中。
「你砸钱养亲兵、亲自上阵绞杀山匪;有人就在后面吃香喝辣,坐享其成。」
那一瞬间,所有的温情、所有的念想,全都不復存在了。
「你路家军里,有一半的人无所事事,光领着钱,只是换了个地方做土匪;你给孤儿院的钱,只是贿络了院长老师帮你打好名声,其实谁都知道,是你纵容他们虐待那些孩子;你羈押的那些偷拐抢骗的贼,都是被你路家军欺负过后,连正当防卫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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