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津没有作答,似乎连呼吸声被淹没在咸湿的海风之中。
过了一会儿,秦灿才听到谢以津开口道:“如果你想让我给出答案,那么作为交换,你也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身旁篝火突然发出了小小的“啪”声,在空中爆出了星点的火光,谢以津脸上的光影随着摇曳的火苗明明灭灭。
海浪温柔地抚摸着沙滩,他们周身的世界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灿已经隐隐有了一些预感,喉结一动,但最后还是沙哑道:“你问吧。”
谢以津眨了一下眼睛。
“你昨天说我在昏睡的时候,意识不清,胡乱咬人,你根本控制不住我,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谢以津平静道:“但是我回想了一下我醒过来时咱们的姿势,我发现当时的你明明可以选择用双手自卫,也可以钳制住我,又或者直接将我推开。”
“——我认为,你其实有很多种选择。”
谢以津注视着秦灿的双眼,问:“那为什么到了最后,你却偏偏选择了吻我呢?”
不需要理由
世界在一刹那变得非常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海浪声夹杂着风声,似乎连他们的呼吸声都被湮没其中。
他们质问对方时,说出口的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句。
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问的又是相同的事情——为什么会违背常理和自己的本心,做出这些不像自己的选择?
身旁沙坑里篝火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然而谢以津等了很久,秦灿都没有给出答案。
半晌后,他听到秦灿声音沙哑道:“明明是我先问的问题,所以怎么看都应该是前辈你先来回答,不是吗?”
谢以津点了点头。
“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想去看你一眼。”
谢以津思索片刻,道:“想要看你发挥得如何,语速有没有放慢一些,结论图表里面的关键点有没有说全,反正就是……想要去看一眼。”
“虽然会有遇到熟人的风险,但是当时我权衡了利弊,认为看你一眼会是值得的。”他说,“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你当时发挥得非常出色。”
然而秦灿抓住的却是另外一个重点:“……直觉?”
谢以津说:“是的。”
秦灿的下颌微微绷紧:“可是前辈你不觉得,用‘直觉’这样的词来回答我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模棱两可了吗?”
海风湿润,天色渐暗,篝火摇曳,秦灿有一部分的眉眼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处。
谢以津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困惑。
良久,他看到秦灿像是深吸了一口气。
“好,那我……我当时也是因为直觉。”
秦灿干巴巴地开口道:“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大脑过载,所以我的直觉第一反应就是用嘴去堵。”
“……像这样的答案,”他盯着谢以津的眼睛,“你觉得你可以接受吗?”
谢以津沉吟片刻。
“说实话,如果其他人用我的答案来当作他自己的回答,那么我可能会觉得这个人很喜欢偷懒,想不出自己的答案。”
谢以津说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话,那么我可以选择相信你。”
秦灿:“……”
正常人聊着这样的话,在这种多少心照不宣的暧昧拉扯,但到了谢以津这里,秦灿却始终不敢确定。
他们之间好像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易碎的纸。
秦灿感觉谢以津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他也隐约在谢以津身上也感受到了什么,却也始终无法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们试探得太过笨拙,秦灿有一瞬间忍不住想要将一切戳破,可又怕捅破后,如果结果并不是自己预料到的那般,那么以后的每次雨天他们都无法再自在地相处。
落日美好,夜幕降临,谢以津没有继续选择在秦灿的膝盖上躺着。
他坐起了身,看向被橘色落日渲染上明艳色彩的,像是被火光亲吻着的海平面
须臾后,谢以津转头看向秦灿的脸:“对了,你胸口上的伤好了一些吗?我可以看一眼——”
他说着,抬手想要碰一下秦灿的衣领。
秦灿现在的心里本就乱得不行,看谢以津这么抬起手,顿时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他的手指,反攥住他的手。
谢以津微微一怔。
秦灿一僵,慌乱地松开了手:“没,没事,就是还有点瘀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谢以津片刻后将手收了回去:“好。”
“那个——”
屁股底下的沙子明明是凉的,但秦灿却再也坐不下去一秒,仓皇站起了身:“已经晚上六七点了,再过一会儿快要下小雨了,估计回酒店还要一段时间,咱们要不先回去吧?”
谢以津看着他,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晚上的这场小雨倒是来得非常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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