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又主动回了店里。
补货啊,现在不赶紧把磁带摆上货架, 明天早上怎么可能忙过来。他们吃夜宵时就听到有客人议论, 一会儿不走了,今夜就在这里排队。
这疯狂劲, 丝毫不逊色于九月份大家抢购金首饰那会儿的劲头。
八十年代末期, 人们的集体主义观念还是相当重的。即便音像店不是国营单位,店员端的也不是铁饭碗;但大家在街道工厂当临时工时都有“我是工厂主人”的意识,现在站店卖磁带,大家的主人翁态度照样不淡薄。
何况周经理还承诺了,除了每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外,如果店里卖得好, 还给大家发奖金, 就像去年国营商场一样。
大家的劲头就更足了。
忙到凌晨两点半, 店铺打扫一新,明天要卖的磁带上架后, 大家才告辞。
周秋萍更加不敢放人走了。1989年的元旦, 新年第一天, 她可不想自己店里的员工出事。
她琢磨了下,咬咬牙打定主意:“欧小飞,今晚你睡店里怎么样?”
其他人都好说, 就住在附近家属区,欧小飞家坐公交车起码得四十分钟, 况且这个点也没公交车了。
“行啊。”第一天走马上任的店长立刻爽快答应, 还自己找地方, “我拿两条椅子过来吧。”
俱乐部管理办公室有人值夜班, 几个人正打牌呢,这会儿也没睡。
听周秋萍说想借用长板凳,值班的副主任招呼人帮忙抬板凳上去,又拿了几件军大衣给她们:“先凑合着睡吧,今天刚晒过,还行。”
他们到店里转了圈,诚心实意地夸奖:“真有档次,看着就高级。”
瞧瞧这墙,看看这玻璃窗,再瞅瞅大理石的地面,娘哎,就跟那外国电影似的。搞得人走进来都不敢大声吆喝,总怕打扰了谁一样。
狗日的,白天闹得跟庙会似的,都没瞧出来店里居然挺讲究。
妈的,他们值班室里还没空调呢。不像这屋子,外面滴水成冰,里面却温暖如春。
周秋萍趁机叫苦:“别提了,电费贵得要死,装个空调还要改线路收增容费。”
值班的人嗤之以鼻:“那帮电老虎最龌龊,增容个屁,根本不需要,就他妈雁过拔毛,一个个养的满脑肥肠。”
这话张国富也说过,所以他一分钱没交,电力的人居然也没敢吭声。
这也是为啥周秋萍把店铺选址挑在军人俱乐部,每个月100块的租金放在全市看是不便宜,但安全啊。小混混都不敢上门收保护费。
上辈子做过小生意的她太了解普通生意人的艰难了,黑的白的不管哪路来的,都能雁过拔毛。
现在,她宁愿花小钱买大平安。
值班的人走了,欧小飞也麻利地将板凳拼在一起,铺上军大衣,招呼周秋萍:“周经理,睡觉吧。”
周秋萍疑惑:“呀,空调坏了吗?”
都没送风的声音了。
欧小飞不好意思:“电费太贵了,现在屋里挺暖和的,还是关了吧。”
她有些忐忑不安,她哥哥是厂里的工程师,工作十年了,每个月工资才八十七块。她这才刚上班呢,周经理就给她一个月开110元,还说以后早中晚三顿饭全包。她要再浪费店里的电,就太说不过去了。
其实不给她钱,只要让她每个月拿几盘磁带回去听,她自己带干粮过来干活她都乐意。反正她父母是干部,几个哥哥姐姐又工作稳定,光是他们给她的零花钱就够她用了。
周秋萍哭笑不得:“你都十九,开过年来二十岁的人了。你能一辈子手心向上?自己凭本事挣的钱,你为什么不要?”
欧小飞羞赧:“我这不是没做什么嚒。”
卖东西,谁不会卖?他们这里还不用拿货给客人,只要收钱就行。更别说推销了,最后没货的时候,好些人都央求他们再拿点货出来卖。
周秋萍鼓励她:“你要觉得自己还有余力可贾,就多想想怎样让咱们的工作更上一层楼。”
她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原本都已经呵欠连天的欧小飞居然来了精神,立刻眉飞色舞地谈看法:“太糙了,真的,周经理。你知道我们以前都是怎样复制磁带的吗?用夏普777复制,然后再找台好复印机复印封面,印出来的封面得纹理清晰,然后裁剪下来折叠好,再塞进磁带里,要看着跟原版没啥区别才行。”
米瑞克音像店可做不到这么细,能保证磁带的完整就不错了。好多磁带盒都粉碎了,谁还管得了封面。
要不是这里的货的确多,无论是希腊歌手娜娜·莫斯科力还是英国的影子乐队都能找到磁带,连让·米歇尔·雅尔都能找到,估计大家也没这样疯狂。
周秋萍点头,持保留意见:“那后面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磁带壳。”
她对这事倒不是十分热衷,因为她清楚现在顾客真正希望得到的是黑色磁带承载的音乐。保证这一点,即便有瑕疵也不会耽误走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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