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氏心满意足,自觉一家人很能拿得出手,便挺直腰杆上卢家的将军楼。
说是将军楼,其实也就是二层小楼,前面连着个小院子,一树梅花开得十分灿烂。靠近了,就能闻到幽幽的冷香。
卢振军身穿便服出来迎接客人,笑着说她们客气,又说自己失礼,应该他先给周高氏拜年的。他是晚辈。
吓得周高氏赶紧摆手:“可不敢。”
人家已经是大干部了,是将军。
卢振军看周秋萍手上拎着东西,摇头不赞同:“你来就来,还带啥东西。”
周秋萍笑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的,金丝枣就是在供销社买的,年糕就是我大伯娘做的。桂圆还是我从羊城带过来的,核桃是老白从乌鲁木齐寄过来的。那边核桃好。”
卢振军笑着迎她们进门,兴致勃勃:“那我可真要尝尝,年糕好吃。现在都是那种水磨年糕,锤得硬邦邦的,我还是觉得咱们下河村的蒸米糕最好吃。能吃一块才叫过年。”
说的跟真的一样,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缺吃的。也就是真正的农民过年才能吃上大米和糯米,才觉得年糕宝贝。
将军楼里陈设谈不上多奢华,一楼客厅一眼瞧过去,最值钱的应该是屋角里的三角钢琴。这还不到九点钟,就坐着位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叮叮咚咚地弹琴。
卢振军笑着招呼儿子:“明明,过来跟奶奶阿姨打招呼,别谈了,大过年的也不休息。去吧,跟妹妹一块儿玩去。”
卢小明看了眼客人,跳下了凳子,乖巧地过来喊:“奶奶,阿姨。”,然后他目光落在青青和星星脸上,陷入犹豫。
发自真心地说,已经上小学的男孩子完全不想跟两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小家伙忙,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但妹妹长得又可爱,像他早上吃的汤圆一样,粉粉糯糯,让人很想伸手戳一戳;而且练琴好无聊,他一大早就被拉起来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弹钢琴。
周秋萍掏出红包塞给卢小明,笑着鼓励他:“去玩吧,今天过年呢。”
她是心疼这孩子不容易。
江南地区没集中供暖这一说,冬天又湿寒。大年初二,她穿的跟个球似的,手都舍不得伸出来。这小孩一双手都冻成胡萝卜了,居然还在弹钢琴。
有出息的爹妈真能下得了狠心培养小孩啊,像她这种没出息的人就只会怕孩子生冻疮,然后留下病根,以后年年生冻疮。
卢小明又下意识地看爸爸,卢振军朝他点头,鼓励他:“去吧,你是家里的小主人,爸爸请求你帮忙招待小客人。”
卢小明这才放松下来,礼貌地邀请两位小妹妹:“你们要不要玩小火车,我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会自己跑的小火车。”
星星并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听到“小火车”三个字,她还是兴奋地拍着手跳起来:“吃大虾!”
这小吃货,坐了一趟火车去深圳,脑袋瓜子记下居然就是火车上的自助餐。
周秋萍哭笑不得:“去跟哥哥玩吧。”
丁妍扶着婆婆,跟在公公身后从楼上下来,微微皱眉说丈夫:“你总是这样,要么你管儿子。你又不管,还动不动就打乱我的教育计划。练琴当然要持之以恒,一天不练,手就生了。”
卢振军不以为然:“又没让他当钢琴家,陶冶情操就行了。”
丁妍不满道:“我儿子为什么不能当钢琴家?”
卢振军哈哈大笑:“总不能上战场还指望弹钢琴杀敌吧?”
丁妍叫他气得够呛:“谁说我儿子要上战场?”
“好了!”卢母不悦,“要不要我跟你爸爸出去,把房子留给你们慢慢吵?”
周秋萍也尴尬地恨不得能脚抠出个万里长城。夭寿哦,还是因为她们来拜年才闹出的矛盾。平常卢振军的父母也不跟他们住一起,看来是到儿子这边来过年了。
她讪笑着,准备赶紧撤退。
没想到头发花白的卢老将军却主动跟她和阿妈打招呼:“是周家的吧,我一眼就瞧着像。”
周秋萍受宠若惊:“老将军您好,冒昧了,打扰了。”
卢将军伸手跟母女俩握手。
这是他第二次和周秋萍握手。
当初卢振军下放时,他到过下河村,重点检查儿子是不是搞特权,有没有好好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里改造自己。
他大概是真用心良苦,想要认真磨炼儿子。可惜社会大环境摆在那儿,将军的儿子就近下放农村的待遇能跟城市贫民家的小孩被发配到偏远地区一样吗?
只能说心意到了罢了。
周秋萍第二次握住老人的手,仍然心惊胆战,甚至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并非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干枯如皱巴巴的树皮,右手缺了一根手指头,那是在战争中被炸飞的。据说当时他都晕死过去了,要不是被老乡救了,他也活不到战争胜利。
卢老将军夸了句周秋萍:“是大姑娘了,我记得那时才这么点大。跟小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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