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没有大哥大,电话是打到新华市场的。他跑过来接电话,气喘吁吁:“哎呦,周经理呀,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周秋萍笑道:“我好着呢,我听你说话中气十足,估计也好着呢。我不跟你啰嗦了,我就问你要不要衣服?”
老白没大包大揽,只问情况:“都是什么衣服什么料子?哪儿来的?”
周秋萍简单说了两句,跟对方打包票:“别担心,全是军区被服厂出来的,质量肯定没问题。我这边先给你寄样品,你要觉得合适的话,再给我下订单。”
老白毫不犹豫:“行,那你赶紧给我寄吧,我这边也好安排。”
周秋萍还想再问一句那位军嫂的事,结果那头已经有人喊老白,后者匆匆忙忙说了句拜拜,直接挂了电话。
周秋萍摇摇头,算了。不过是萍水相逢,要真有大事的话,老白估计会提一嘴的。
周高氏在旁边兴奋极了,一个劲儿地表示:“我明天就去拿衣服。”
周秋萍赶紧拿笔写单子:“多拿点,这些都给他寄过去,让他们两口子自己挑。”
说着,她又附上价目表。亲兄弟明算账,这方面没必要扯。
周高氏郑重其事地收了单子,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对了,秋萍,咱们还收不收国库券啊?”
“啊?”
“就是供销社,板桥供销社问能不能用国库券来付账。”
周高氏叹了口气,有点儿不甘心,“咱们不搭部队的线,咱们自己去海城卖国库券。少卖就少卖点,总归不会亏钱。”
现在想到对方过河拆桥,她还是会心中发闷。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知根知底,她们这两个当奶奶和当妈妈的人在外面奔波的时候,敢把孩子交给邻居接回家。
周秋萍早就过了那个情绪,她只奇怪:“他们现在手上还有国库券?”
之前贸易公司和他们做生意,大量收购国库券来着。她还以为他们早就把存货给清空了呢。
周高氏说不清楚:“反正他们是这么问的,好像是有新的国库券。对了,这是他们主任哔哔机的号码,说如果想要的话,可以直接打这个。”
周秋萍笑了,半开玩笑道:“看来他们钱没少挣啊。”
这个时代哔哔机是仅次于大哥大的奢侈品,购置费和入网费同样不低。搁在30年后,绝对要拍各种照片发朋友圈的。
“那行,我打电话问问看吧。”
至于对方收到了寻呼是今天回还是明天回,那就看人家自己的选择了。
没想到她寻呼机打出去还不到三分钟,板桥供销社主任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原来他今晚就在单位值班,所以回电话也方便。
“是这样的,都是过年那会儿收上来的国库券。年前你们收完之后就没再收了,我们这边这两个月就压了不少。既然你们现在又开始过来做生意了,那我就想问问看是不是还要国库券。”
贸易公司之前一直从海关低价拿电子表、磁带之类的送到供销社销售,对方可以直接付现金或者国库券。但是过完年之后,一方面之前持续销售电子表,几个月下来,市场已经逐步饱和,双方生意频率也就下降了。另一方面,年后过来送过一趟货的人只说他们现在要的是现金,但国库券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这回供销社主任看周高氏拿的是周秋萍的名片过来的,他跟周秋萍更熟些,加上收国库券的事情最早也是这位周经理提的,他干脆费舌头多问了一句。
反正就算不收,他问过了也没什么损失。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来买东西,用的都是国库券。我们又不能拒收,就积压下来了。”
周秋萍笑道:“你这都是哪一年的国库券啊?”
供销社主任也不是傻子,去年倒卖国库券的人特别多,时间长了,他自然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风声,知道85年和86年的国库券上市了,没到票面的时间也可以直接兑现。
但他手上现有的都是88年的国库券,全是去年刚发行的。因为89年的还没发行,所以它们算得上是最新的。
供销社主任苦笑:“帮帮忙噻,周经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看,你们有门路把国库券给弄出去。我想多卖点衣服,资金又被国库券占着,都没办法把生意做大。”
如此直白的潜台词,周秋萍又怎么听不出来?想他多进衣服可以,得帮他消耗国库券。
周秋萍抿了下嘴唇,没有把话说死:“行,我尽量争取。要是有消息的话,我明天上午就联系你们。”
挂了电话以后,她还有些发怔。
难道命中注定,她还要再发一笔国库券的财?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1989年的国库券是当年3月2号国院令宣布发行的。文中的时间是3月底。因为一项工作从上到下需要时间,所以到了乡镇级别,当年的国库券发行工作还没真正开始。跟后面文章描述的内容并不是前后矛盾。有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