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愣是把他拖去了派出所。
大爹豁出了老脸,愣是托了一堆老关系,好不容易才把小儿子给保出来,但罚款少不了,一开口就是五万,不然就要把他送去蹲大牢。
余成皱眉:“一拖拉机菜籽饼多少钱?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吧。”
周伟苦笑:“枪打出头鸟,我估计这就是个借口,他们早就盯上我了。”
菜籽饼的买卖本小利大,看着不起眼,其实很挣钱。有背景的人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点,能不心动吗?
升斗小民,从来能做的都是官老爷看不上的买卖。一旦人家看上了,那就跟你没关系了。
周伟一开始想塞钱,指望靠着花钱能买通各位老爷高抬贵手。结果人家连手指缝露点都不愿意,非得把生意直接抢过去。
他没辙,也没胆子硬杠,只能将生意放在拖拉机运输上。
谁知道这也落了人的眼,他的拖拉机三天两头被征用。一分钱的工钱没有不说,还得自己掏油钱,天天亏本。
与此同时,下河村人的日子跟着不好过起来,各个地方都有稽查队和联防队,都是一群吃拿卡要的二流子。
这些人负责干嘛呢?割资本主义尾巴来了。
新上任的县领导抓经济搞建设不行,搞斗争是一把好手。眼看着政治空气不对,他深觉应该把握好时机,好好干好自己的成绩。
具体表现就是和资本主义作坚决斗争,坚决打击私营经济。个体户那就是搞历史的复辟,拖拉机运输队,分明就是剥削,搞资本家的那一套。
不仅如此,甚至连挑着担子去村里卖针头线脑纽扣的小商小贩,也是□□的典型,一旦抓到东西没收罚款不说,人还要去上学习班。
一夜之间似乎要回到20年前,之前种种都不算数。
周秋萍无语。
这大概也是人治时代的特色。一个地方到底执行怎样的政策,主要取决于一把手到底想怎么做。
所以老百姓渴望青天大老爷是常态。因为老爷真的能决定他们的生活过成什么样。
在这种严厉打压政策下,好不容易日子好过起来的下河村一下子就变成了反面典型。
周大爹作为村里的老干部被点名批评,要求做检讨,还罚了他家的款。因为钱凑不够,连他家的口粮都扒走了。
村里其他人家同样凄凄惨惨,日子过得够呛。熬糖酿酒的人家连灶台都被扒了,临走的时候自家养的鸡鸭也被扫荡一空。
余成皱眉道:“你们没搞集体合作制吗?私营经济不让搞,几户人家合在一起做买卖啊,这就是集体,合规则的。”
周伟骂了一声:“呸!他们肯给我们搞才怪呢。”
其实下河村距离江州很近,不然当初周秋萍哪能骑着自行车去宁安县做买卖呢?江州乃至整个江省搞集体合作制的事,他们村也听人提到过。
大爹甚至还特地去县里问过,却被挡了回来。
周伟愤愤不平:“他们怎么肯搞这个?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还不赶紧抢啊。”
上面要求集体办企业,搞活经济。可他们要真能搞活,私营企业根本就没机会冒出来呀。
现在肥羊瑟瑟发抖,他们怎么肯放羊一条生路。
江州是江州,他们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学江州?
所以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集体合作是根本行不通。
下河村作为反面典型,从4月份到现在,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刚好这时候有人退伍回乡,说自己有战友出国去了东欧,在那边日子不要太好过。一个人交20000块,就能顺利去东欧。
下河村的村民基本都搞不清楚东欧究竟在什么地方,上了年纪的老人倒还记得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苏修的打手。但现在管不了许多了,能有机会出国,是所有人都渴望的美梦。
可美梦是要付出代价的呀,一个人20000块,这简直要逼人抢银行。
倘若是在没遭灾的时候,像周伟家还能凑一凑,送一两个人出去看看动静。
现在,各家都被打劫一空,哪里还凑得出这么多钱。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居然又叫他们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那就是炒股票。
去南方打工的人回来探亲,说那边炒股票超级挣钱。本来1000块买的股票,一两个月的时间,啊啊,到手的数都已经变成1万多了。
真后悔卖早了,不然肯定还能挣更多钱。
下河村现在也有好几户人家买了电视机,在新闻里看到过股票。他们原本以为这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没想到还真有人靠这挣了钱。
倘若是几个月前,大家估计也就跟着感叹一声,羡慕人家的好运气能发大财。
但是现在,村里人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是没钱办出国吗?如果搞这个股票挣了钱,那大家都能出国过好日子了呀。
周伟也想拼一拼,单车变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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