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手上的纸,还好奇了一句,“老板,你开始研究国际经济了?”
这话带着点儿调侃的意味,不过他是打江山的老臣子,平常大家也相处,倒也不至于不能开玩笑。
周秋萍当然不会说自己看空英镑,而是换了个说法:“我在看汇率,看到底谁跌谁涨,到底从谁手上买东西最划算。”
汇率的涨和跌影响太重要了,比方说同样从英国买东西,原价1万美金的东西,要是英镑的汇率跌个10,那你掏9000美金就ok了。
做外贸的人关注汇率很正常。
只李立军好奇:“老板,你要在英国买什么?房产吗?”
前几年投资英国房产也挺热的。考虑到老板现在的港资身份,去那里置办物业的确可以说理所当然。
周秋萍摇头:“不是,我在看飞机。民航现在都在更新飞机,这块市场很大。对了——”她把话题又放回了德国央行,“你认为德国人想妥协吗?”
李立军摇头:“这哪说的清楚,自己给自己找婆婆,有什么也得受着呗,就算不乐意,到时候也免不了捏鼻子。”
周秋萍却有另外的想法。
这个婆婆太虚弱了,起码在现在的德央面前,它就是只纸糊的老虎。它没实际能力去辖制对方,唯一倚仗的就是对方有所求,希望建立统一的欧洲货币市场。
倘若后者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那前者就没挣扎的余地了。
她在往下想,历史上任何一场针对一国经济的绞杀绝对不会是一家一户的行为,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共同行动。他们最常见的名称叫做游资。
游资就是蝗虫呗,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现在她也打算当一只蝗虫,在这场绞杀中分一杯羹。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就代表她占不了这个便宜。
周秋萍只思考了一会儿,心中就有了定论。
不过既然她都已经下楼来了,当然得和李立军谈一谈:“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准备谁去香港?”
李立军表情微妙,半开玩笑道:“你不怕我们全跑掉吗?拿了护照,跑的一个都不剩。”
周秋萍笑了:“卡护照挺好笑的,其实护照就应该是跟身份证一样的存在。脚长在大家身上,想去哪就去哪。别人家让不让你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由这边来控制。”
李立军笑出了声:“心里没底呗,怕跑光了呗。”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关心重点,“那我能拿几个点的分红。”
不搞研究搞钱了,他该关心的当然是钱的问题。
周秋萍也痛快:“三个点,信息有效,谈成了,就三个点的提成。”
这个数字听上去不高。
一般大国企在东欧和原苏联国家的办事处,可以给高达10个点的提成。
但他们做生意很多时候考虑的是政治影响,利润反而不摆在第一位。
这样一比起来,三个点,很不错了。尤其是一进一出,金额极大。
李立军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从办公室的橱柜里拿出了香槟,还刷起了玻璃杯。
他们谈外贸生意,经常在这里接待外国人和华侨,所以办公室也备着随时可以拿出来庆祝合作愉快的香槟。
挺不伦不类的,但意思到位就好。
李立君倒了浅浅的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周秋萍,认真道:“老板,谢谢你的信任,一直以来的信任,对我们这帮人的信任。”
他离开那个圈子早,89年夏天没结束就出来了,周围又都是跟他同样际遇的人,所以感觉就还好。
直到现在,看到朋友的遭遇,被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帮人的际遇多难得。
公家是不敢用他们的,因为他们的历史不清白。
而私人老板,说实在的,这时代的私人老板出身眼光格局就摆在这里,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难听点讲就是小人得志,趁机踩人满足自己的心理优势,不足为奇。
这种心态,在那10年里,早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被称为浩劫的运动,本质上从不曾消失。
他相信周老板无意于批判这些,她根本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你能为她挣多少钱。
但一个人能够依据对方的能力去评判人,已经是件极为难得的事。
毕竟实事求是虽然被经常挂在嘴边,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少的可怜。
李立军和老板碰了杯,自己先干为敬。
这种喝香槟的方式非常不文雅,很不符合社交礼仪。而且平心而论,他到今天都没觉得香槟有啥好喝的,他更加喜欢二锅头。
但他现在需要这杯酒,借着酒劲说话:“谢谢你,老板,谢谢你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能看到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周秋萍可不敢像他这么猛,只浅浅地抿了一口,笑着回应:“应该是我谢谢你们能相信我,我们一起走到了今天。”
最早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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