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虚情假意的笑了笑。
孔尚贤对高拱非常不满意,甚至是敌视。
这一次山东的事情就和高拱脱不了关系,何况海瑞还是他的心腹。
海瑞在山东干的事情,基本也和高拱有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孔尚贤怎么可能会给高拱好脸色?
只不过没想到高拱居然会混在这里,他在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孔爱卿,这一路上可顺利?”朱翊钧才懒得管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
“回陛下,一路上很顺利。”孔尚贤连忙低头答应道。
“这就好,这就好。”朱翊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闲聊了一会儿,气氛逐渐融洽了下来,
在一番大笑之后,朱翊钧突然说道:“孔爱卿,朕听说孔家在山东出了点事。”
说完,朱翊钧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刚刚的笑声也全都消失不见了,瞬间大殿里面的气氛就变了。
孔尚贤也是一愣,没想到皇帝问得这么突然。
看着皇帝变了脸色,孔尚贤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随后缓缓消失了,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回陛下,确有其事。”
“说说吧。”朱翊钧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就是找朕来做主的吗?”
这话受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联系这次的事情,这话里面的东西就多了。
高拱面露诧异的看了一眼朱翊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皇帝露出这样的神情和说这样的话。
说起来,高拱对小皇帝的观感非常不错。想想当年自己做的事情,高拱心中很惭愧。
如果把小皇帝换成自己,自己怕是都不能原谅自己。
高拱还记得骤然得到先帝去世的噩耗时,自己说的那句“小皇帝才十岁,怎么治理天下?你让我高拱怎么办啊!”
这句话只是发了一句感慨,也是很心慌。
皇帝死了,把江山托付给我高拱。可是小皇帝才十岁,没办法治理天下。我心慌啊!
结果这句话就被告到了李太后那里。
冯保告状,说高拱说十岁的小皇帝没办法治天下,高拱有了不臣之心。
然后高拱开始倒冯保,最终以失败收场。
现在才看见这位小皇帝,高拱不得不感叹自己小看了这个小皇帝。
这仅仅过了五年,小皇帝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望而生畏。小皇帝已经有了人主之相,真是恍如隔世。
高拱因为朱翊钧的一句话唏嘘不已,在旁边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孔尚贤却根本来不及思考朱翊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了之后,就连忙说道:“陛下!”
说着,孔尚贤直接跪在了地上,眼圈发红,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十分委屈。
我不行了,我太委屈了,我要死了。
朱翊钧面无表情的看着孔尚贤。
演戏是吧?在我面前演戏是吧?
你怕是不知道我是怎么起家的?就你这样子还敢在我面前演?
斜靠着椅子,一只手撑着脑袋,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
演吧,演吧!哭,看你能演多久、看你能哭多久!
孔尚贤哭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说道:“陛下,臣冤枉!孔家冤枉!我们孔家的是圣人苗裔,一直以来都是恭敬守法、读书有礼。这一次竟然遭此无妄之灾,还请陛下给臣做主啊!”
朱翊钧看了一眼孔尚贤,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家人家果然是肆无忌惮的惯了,都到了这种局面,还颇为不以为然。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人孔家就是不倒啊。从宋朝被册封为衍圣公开始,人孔家历经了多少朝代?经历了多少事?
从宋朝开始,到金,到元,再到现在的大明,人家是什么地位?
别说这点小事了,灭国的大事都经历过好几次了。宋被灭了,金人不一样捧着?金被元给灭了,元不一样捧着?元被大明灭了,那怎么样,大明不一样捧着?
当年天下赫赫声威的全真教如何?
朱元璋登基之后,不一样收拾了他们?
命令他们不允许设掌教,弄得他们把教派拆分;抬举龙虎山,让全真教的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那又如何?
全真教是全真教,孔家是孔家。我们孔家到现在都屹立不倒,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孔家。
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太多了,所以孔家才不在意,才变得肆无忌惮。
就算你不爽我孔家,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一个海瑞敢跳到我头上来动土?我一定要把你撤下去,用此来告诉天下所有人,孔家永远是孔家。
朱翊钧突然露出了笑容。
有些人永远都是这样,在他习惯了享受特权之后,特权就变得理所应当。他不会考虑特权为什么存在,更不会考虑什么时候特权会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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