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陛下肯定是在意的。
朱翊钧看了曹一夔一眼,笑着说道:“继续说。”
“是,陛下。”听到这话,曹一夔即便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继续说道:“灶户的日子不好过,但是盐场却非常赚钱,只不过大部分都被贪污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在伸手,无论是地方官,还是盐场的官员,没有一个例外的。”
“这些人倒卖私盐,甚至让灶户没日没夜的干活,多产出来的盐和私底下扣下来的钱就变成了他们自己的。他们会把这些盐大张旗鼓的卖给那些盐商,表面上看这些都是官盐,但实际上全都是私盐。他们在里面大发其财,所有人都赚得盆满钵满的,包括那些盐商也一样。”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他们培养了很多的官员,也腐蚀了很多的官员。无论是地方官员也好,还是京中官员也好,全都有人在为他们当家作主。”
这个朱翊钧也知道,而且知道得非常清楚。
张居正非常信任的手下,三边总督王崇古他家就是盐商,在晋商当中占据非常大的规模。
除了王崇古家以外,还有张四维,堂堂的内阁次辅家也是大盐商。在整个晋商当中,张四维他家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些盐商在官场上拥有着非常大的力量,基本没有什么人可以和他们斗,整个官场从上到下全都是他们的保护伞。
如果不是有自己在帮忙,曹一夔根本坚持不到这一天。他早就会让人弄下去,甚至会死在任上。
不要以为那些人不会杀人,他们会管什么官场规矩?
真到了逼死人的时候,没有人会害怕杀人。拼命博命,他们都敢做。他们手底下蓄养了很多贩私盐的贩子,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要知道,在大明朝贩卖私盐可是抄家砍头的大罪。但凡是敢干这些的人,基本都是亡命徒,把刀别在裤腰带上干这种事。你让这些人杀个把人,根本就不算事。
等到曹一夔讲完,朱翊钧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回去吧,好好的休息休息。关于如何任用你,朕要好好的想一想。”
“是,陛下。”曹一夔闻言,面露失望的神色。
他虽然知道这件事难度非常大,甚至刚开始还想过如果陛下不管的话,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不会闹出乱子来。所以在说这些事的时候,他还考虑过事太难了,是不是和陛下说?
可是事到临头了,曹一夔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么想的。自己就是希望陛下管,希望陛下能让自己也参与进去!
哪怕是死,哪怕是粉身碎骨,自己也愿意!
在这一刻,陛下没有说什么,曹一夔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曹一夔趴在地上给朱翊钧磕了两个头,随后站起身子就向外退了出去。
只不过走的时候,曹一夔的身子都佝偻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朱翊钧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大殿里面的气氛十分压抑,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的心情不好。所有人都躬着身子,话都不敢说。
朱翊钧转头看向张诚,缓缓的说道:“张诚,敢不敢做刘瑾?”
闻言,张诚就是一哆嗦,脸色急剧变化,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咣咣的磕头。
他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奴婢可不敢做刘瑾!”
刘瑾的确生前权势熏天,可是他怎么死的?
凌迟处死。
张诚即便是贪恋权位,可也不敢做这样的事。要是成为刘瑾的话,实在是死得太惨了,他实在是没这个胆子。
朱翊钧想了想,就明白了,又问道:“那汪直呢?”
听到这个名字,张诚的心里面就是一个激灵。
汪直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当年的西厂厂公,那是多少人都向往的存在?
权倾朝野,如日中天。关键是他的下场也非常好,最后成化皇帝没有杀他,而是把他送到南京去养老了,安安稳稳的过了一辈子。
藩王不宰白不宰
提到汪直,是因为朱翊钧想起了成化皇帝。
成化皇帝是在大明朝历史上最被低估的一位皇帝,对他的评价也是最不合适的。
土木堡之变,英宗复辟,可以说大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边关危机四伏,国内文官专权,大明朝皇权前所未有的虚弱。就在这种情况下,大明朝的成化皇帝登基了。
看看成化皇帝登基以后做的事就知道了,这是一个能人。
他任用了汪直,干掉了很多人;创立了西厂,同时压制了东厂和锦衣卫,然后大肆地清洗朝堂;富国强兵,看看他打了几次仗就知道了。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路不多,要么就弄一个汪直出来,要么就走另外一条路。
朱翊钧觉得自己身边也就张诚适合做汪直了。
张诚也明白皇帝的意思,刚刚曹一夔的话他也听到了,皇帝就是想针对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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