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薛倒没注意到男人眼中忽明忽灭的欲望,只是走过去仔细检查他是不是真的乖乖将头发吹干了。
“易朗不爱吹头,所以每到冬天就特别容易小感冒。”
“不过他身体好,通常忍个一两天就过去了,可后来还是落下偏头痛的毛病。”
“偶尔才发作,可发作起来也是要人命的。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到易朗家里吧?他情绪是不是不太对?除了因为那贱女人的关系,就是他偏头痛又发作了。”
“所以我想若你能让他转移注意力,也许会好一点。”顿了几秒,陈文华意有所指地道:“不论用什么方式。”
薛薛立刻就明白过来。
她瞪着陈文华。
陈文华无奈耸肩。
“所以如果你们住一起,就盯着他点吧。”
“分明不是多严重的事,一痛起来不还是自己受苦?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虐一样。”
薛薛听到这里,心里一颤。
那阵子的易朗,大概已经濒临极限了吧。
所以不管不顾也不在乎,不论是身外事还是自己的事。
那一点疼痛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不是疼痛本身,而是疼痛的意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提醒了他,自己还活着。
只有还活着的人才能感觉到疼痛。
所以易朗用陈文华口中近乎自虐的方式在努力、坚持。
从那以后,薛薛就格外注意易朗在这方面的举动。
像是拿放大镜观察一样。
庆幸的是,男人的确走出来了。
改变正一点一点在发生。
只是长久养成的习惯,仍无法马上纠正过来。
“怎么样?”见薛薛重新坐到自己旁边,易朗笑咪咪地问:“我过关了吗?”
薛薛瞋了他一眼。
“我妈让你过来我房间的?”
这个问题让易朗安静了一瞬。
“自己摸过来的?”
易朗点头。
“你行啊,胆子真大。”薛薛想了下。“所以我妈让你住哪?薛知念的房间还客房?”
“客房。”
薛薛想也是,照薛知念的性子,若让易朗住他房间被知道了,肯定又要气急败坏的。
“那你要回去睡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薛薛知道,易朗也知道。
不过男人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瞥了眼薛薛双人尺寸的大床后又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像大型犬在望着自己主人。
薛薛于是懂了易朗的意思。
“不怕到时候被我爸我妈知道你大半夜溜过来他们女儿的房间?”
闻言,易朗抿唇。
好半晌后,才听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道:“那我回去睡好了。”
为了长远的幸福着想,易朗决定先牺牲一下今天的睡眠质量。
薛薛也觉得这样甚好,若易朗坚决要留下,她肯定会心软同意,可今天谈得那么顺利,薛薛并不想功亏一篑,冒着因为这点事儿就打坏易朗在薛永华和叶雯心中形象的风险。
不过她很快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和我爸都聊了些什么?”
“唔……就天南地北的聊。”易朗说话的语气柔和,声音带着点哑。“伯父是个很好,很有意思的人,和他聊天感觉很轻松,又能学到不少东西。”
“而且,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易朗顿了顿。“大概……就是我小时候想象中,父亲的样子吧。”
易朗的话让薛薛一怔。
想到男人的成长背景,她心中酸涩,面上却不显,只是轻轻握住易朗的手。
“以后你也会有一个很好的父亲了。”她说。“人家都是女婿是半子,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了。”
易朗看着她。
深邃的瞳孔里,有什么在涌动。
不待薛薛看仔细,易朗已经将眼睑敛下。
睫毛微微颤抖。
“嗯。”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孝顺爸妈的。”
闻言,薛薛笑了。
她不想去探究易朗眼中的情绪,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独立于朋友、家人、爱人这些亲密关系之外。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薛薛这么相信着。
“对了。”
“嗯?”
“我爸就没有和你交代什么吗?”
交代?
易朗有些茫然,不过在见到薛薛满是期待的眼神后他就明白过来了。
那是在叶雯过来喊薛永华,让他不要再喝了,自己去给他放洗澡水后,面色赤红,眼神却依然清明刚正的薛永华晃着已经见底的空酒瓶,笑呵呵的应了妻子一声。
接着,他突然扭过头,用整个晚上从未出现过的,一种复杂又严肃的神情盯住易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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