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但它的鼻黏膜里约九千九百万个神经末梢,嗅觉是人类的二十万倍以上。
踏出电梯的一瞬,三幺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被更厚一层、化学用品的刺激性气味压着,即将勃发。
三幺头昏脑胀地跟在最后,陈确良先她一步迈入里间的实验室,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又忽地转身,宽肩将门口堵得严实——
少女被拦在了门口。
她仰头,目光对上陈确良骤然缩紧的瞳孔。
“出去。”
男人的身后,周沅出来打圆场。
“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事先说明情况——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小姑娘进来,隔壁有会议室,有待客的茶水咖啡、小点心。我先带她过去。”
三幺没动。
她立在原地,直到陈确良点头,才一手压着帽子,在周沅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偷偷作了个“喵”的口型。
对方移开目光,再次转身,“砰”一下带上门。
像是被噬进黑暗,他深色的衣摆在空中轻轻飘了两下——
三幺没忍住,小小“喵”了一声。
她身侧,周沅挠了挠下巴。
“你喜欢猫吗?”
“实验室里有供实验头颈鳞状细胞癌的猫,很小一只,我可以抱过来给你玩。”
他比划,巴掌大的尺寸。
眼前的少女不过二十岁,明显受到惊吓,有些戒备地摇头。
“我不玩猫,我等陈确良…哥哥出来。”
另一边,相距十米的实验室里,陈确良盯着操作台,脸色差到了极点。
台上空荡荡,仅有三条被剥了皮的实验比格犬,肉表层干涸呈浆紫色。
他的身后,周沅去而折返。
“几条实验犬的血液都送去鉴定过了,皆被注射过苯丙胺…活剥的皮,除了这几条狗,隔壁用来做来做对照实验的猫也少了几条。这几个月持续发生——从起初的一两条,到如今的两位数,底下供应链反映,再这么丢下去…货的事就瞒不住了。”
苯丙胺。
陈确良含在嘴里咬了两下名词。
神经中枢兴奋剂、精神类药物,冰毒有效成分,足以让所有生物在极具痛苦中保持清醒。
他抬眼看了圈四周,“没有监控?”
“没有监控。”周沅重复,压低声音。
“基层法医检案中也有动物实验的运用,你见过的。疼痛实验、药理实验,核辐射实验…在实验室里安装摄像头,除了对实验室自身的安全造成威胁,还有信息泄露的可能性、侵犯内部人员的隐私…绝大多数无法善终的实验犬不得善终,暴露在阳光下,本就是会被媒体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行当——”
“整栋实验楼,仅有进出入的大厅、电梯里有监控,公司安保人员没有在其中捕捉到可疑画面。”
“所以你找上了我。”陈确良眯了眯眼睛,带上了一旁的胶质防护手套。
他翻狗尸的耳朵内侧,查看被血液模糊掉的实验编码,半晌、问周沅。
“你听说过美国华盛顿总统吗——历史上以屠杀、活剥印第安人皮闻名的总统,他曾教导手下士兵‘你要从臀部往下剥皮,这样就可以制作一双优质的长筒靴‘。”
“编号dh0185创口在狗臀部下方。”
“编号dh7029脊柱下刀,背部皮肤呈两半,皮肤与肌肉之间有少数油脂、撕裂状。”
“编号jz9901水银剥皮,头顶用刀割开个十字,其中灌入水银,水银的自身重量撕扯肌肉与皮肤,受害者痛得扭、又无法挣脱,最后只能光溜溜地、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陈确良摘了手套,微一沉吟。
“三条犬被剥皮的手法,分别对应华盛顿屠杀印第安的手段,以及明太祖执政时期惯用的剥皮刑罚。”
周沅不作声。
陈确良心里记挂着在会议室里等候的三幺,拍了拍好友的肩。
“将罪证提供给警方,作案者手法粗糙,应当年纪不大、对历史兴趣浓厚。”
他走出了实验室,松开扣子两粒、袖子也挽上去,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
为了散去身上的血腥味,男人特意在廊间转悠了半分钟。
他推开走廊另一侧会议室的门,三幺蜷在宽大的椅上,惊慌失措地抬头——
她细白的胳膊抻平,颤着朝陈确良一招。
“呜呜呜哥哥抱抱喵,我再也不要买什么抑制剂了喵,这地方好可怕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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