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记得这片都是荒地。”
“村口的老王家是不是就是玩钱卖了水田的?那时候王家还没分家,老屋在后头是大户,这越往里,在村里是这个。”黎老头比划大拇指,给赶车后生说:“我们以前的老屋就给二儿子了,就在上头。”
车夫便说:“二老还是殷实人家。”
“村里这些也不算啥,还是我小儿子聪明有大本事,早早就接我俩到了府县享福去了。”黎老太美滋滋说。
村里有啥好的,每天下地干活,养猪养鸡,洗衣做饭——当然去府县黎老太也要做饭洗衣,不过不用农忙时收花生豆子舂米晒米,也不用养猪鸡。
府县黎三家院子小,连想种菜划拉一块菜地都没有。
“以前这片全是荒地。”黎老头还在感叹,如今是盖的院子也好。
黎老太便说:“别夸了,赶紧瞅瞅,老二在哪。”
荒地盖了院子盖了屋,老两口也没法子数着过去,天又黑,从外头看院子大门谁家都像。黎老头便随便上去敲了个门。
这是敲到了张柱子家。张柱子家以前院墙也是糊弄,今年不是收成好,十一月盖好了屋,破烂的院墙该修的修补了,还换了新大门——媒婆给大牛找好了媳妇儿,田氏就说门换了,看着敞亮气派。
这个月换了贴子,过年就办酒席。
没办法开了春大伙都忙,要给旱田上肥,没工夫吃酒席,还是早早办。
新屋里,田氏正泡脚,听到门口响嘴里嘟囔了句谁啊这么大晚上的不长眼,湿漉漉的脚蹬了脚自家男人肩头,“去开门看看,还让我去不成?”
张柱子便乖乖起身去开门。
“谁啊?”
“你是?”黎老头也认不出来,他一走十来年,村里娃娃都变了个样。黎老太凑跟前,一副府县老太太的做派,笑的和气说:“我家是黎家的,十几年前去府县投奔小儿子黎正仁的爹娘,我家老二在哪住着?麻烦指个路,实在是太久没回来……”
田氏等了好一会,才看自家男人回来,没好气说:“水都凉了,堂屋炉子上有热水,你再添些我多泡会,一会你洗完了倒水。”
张柱子就给自家婆娘添热水。
“对了门口谁啊?大晚上的。”
“黎二爹娘,就是去府县投奔黎正仁的黎家老两口——”
张柱子话还没说完,田氏先噗通在水盆里站起来了,吓得张柱子手里端锅的水不知道倒不倒,“咋了,水还没倒。”
“倒倒倒,倒个屁。”田氏从水盆里拿出脚,穿了鞋就穿袄,嘴里念叨说:“不成,我得给周周他家提个醒,这俩老不死的这会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田氏说完就想起来为啥了。
还能有啥,黎二今年没去府县送便宜粮啊。
这俩老不死的老货指定是缺粮食吃了,呸。田氏急急忙忙穿了衣裳,拉着自家男人敲黎大家门,肯定是有动静,隔壁王家也听见了。
田氏这边刚跟周周说了一半,那头黎二家也爆出刘花香的高嗓门骂声了。
于是没一会,明明是天黑了该洗洗睡上炕的时间,西坪村家家户户点了油灯——如今家里松快,油灯还是能点一点,再说今天特别。
这不是村里人闲,可是好久都没听骂仗声,别说,田氏还挺想的,几句说完,又说:“那俩老货要是敢上你家的门,张婶给你骂回去。”
她可是好久都没跟人磨过嘴皮子了。
陪周周出来的顾兆:……
他在田氏眼里、脸上看出来兴致勃勃和高涨的骂仗情绪。
挺好的。
黎周周谢了婶子,让婶子早早回去别凉了着。
田氏应承了声,也没打扰黎周周歇息,拉着张柱子就走,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去了黎二家,这紧挨着黎二家的几乎都院门敞开,扒墙的扒墙,拎油灯的拎油灯,还堵在大门口。
大家互相打招呼看热闹,夜色里也打着眉眼官司交流无碍,甚至还有阿叔拍自家小子回去拿把瓜子出来,分了一起看热闹的几人,边吃边看。
“呸!吃了我十多年的便宜米,现在还讨上门了,你们老两口回去问问那畜生没心肝烂肚子的黎三是什么东西,还想吃我的米,我呸!”
刘花香骂的大声,生怕村里人不知道听不见,“大家伙都来瞧,怪我说话难听吗?当初先是黎三两口子逼得我二房去死,这口气我一直忍着,还欠我八十文没还回来,如今俩老的夜里上我家的门,劈头盖脸先是抽光宗一耳光,这还有地方说理吗?”
“我的光宗就不是黎家亲孙子了,就得挨着打,挨完婊子烂肚子的,如今在自家院里还要挨打,劈头盖脸被指着骂不孝,我还要孝顺哪里去,用我刘花香的命吗?”
刘花香骂着骂着,搂着光宗哭嚎的劲儿。
老两口跟着张柱子指路,终于找到了二儿子屋,老两口回来一路上就吃个一块干馒头,如今又饿又累,心里对二儿子也埋怨有气,要不是二儿子不主动送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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