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娘听到此便没忍住,“这位林巧娘现如今如何?”
“孩子还在。”王坚知道二小姐问什么,他一说,屋里大人脸上表情都松快安定了,王坚继续说:“她本来是想今年请了工不干了,等孩子生了后再干,我们厂里没有替工这一说,她婆母不乐意,嫌林巧娘矫情,还害怕被发现有了身子,是出主意让林巧娘把肚子裹紧一些。”
陈二娘从没见过、听过这样的事,那可是怀着孩子,之前还没过一个,这做婆母的怎么如此心狠?就是琳娘也听得诧异,她自然也没听过。
黎春脸上却平常,亲生的女儿到了生死关头都能卖出去换粮食,一个外人嫁过来的又不是自己肚子掉下的肉,心疼什么?
这种老虔婆。
“你直说。”
王坚:“幸好林巧娘做工时晕了,工友发现的及时,松了布条,人救了回来,还请了郎中看,肚子孩子也没事,不过之后不敢在请李巧娘继续干了,郎中说要保胎,工厂出了保胎费,她婆母怎么刁难要钱不提。”
“林巧娘月初生了个哥儿,孩子哭声弱,身体也小,脸上、身上带着青紫,她婆母说这是不详坏东西,要把这孩子溺死,我去的也赶巧,拦下来了。”
“黎春姐,你要是得空能不能去一趟?我不敢塞银子太多了,这老太婆就是吸血的蝗虫,不能让她得了甜头,那林巧娘娘家也是弱势,一大家子根本没依靠指望。”
琳娘先是心中不忍,急说得赶紧去吧,说完觉得不好,她怎么拿了主意,忙看母亲和黎春阿姐做决定。
那自然要去。黎春说:“我今日就去。”
“外头天阴沉,你今日动身,出了城要在外头过夜,不然我回府找了护卫,明日一同前去?”陈二娘问。
黎春:“早去早了。”不过二娘说得对,她一人不成,得叫了男人才成。
“我去喊苏石毅怎么样?”王坚问,林巧娘家里情况苏石毅也听了些,要是他出面,定也可以。
黎春嗯了声,“再多叫一些。”
“不用,生脸不如熟脸,苏石毅过去,厂里有男工,还有县衙的衙役,多少卖他几个面子。”王坚觉得他们这儿叫人多了,路上也耽搁。
“那就我和苏石毅跑一趟。”
黎春咬牙说。
为了快,黎春本来是想骑马的,可苏石毅说你又不会骑马,还是赶马车吧,万一林巧娘孩子要来昭州,没出月子的孩子不能见风……
这一通说辞,黎春只能坐了马车,由苏石毅赶着车。
黎周周是林巧娘家的孩子接到了救济院才听王坚说了原委,因为先知道了结果,因此听得时候除了生气一些外,其他的都还好——母子平安就好。
黎大是气得少吃了半碗饭。
这事避着福宝说的,可福宝带着汪汪偷偷听到了,听得他吓人还有不解,出来问大家,“为什么哥儿就是祸害?就要溺死了?”
顾兆都顾不得说福宝偷听这事,而是想着办法如何解释。
可没用,这是福宝第一次知道哥儿是‘贱命’这一说。
自然黎家人不可能这般说,说的委婉找了借口——比如因为孩子身上青紫才视为不祥,这是没道理的,孩子青紫怎么不说是在母亲肚子里被勒的?
但福宝聪颖,还是察觉出了不对。他想的才是。
当天夜里,黎周周和顾兆陪着福宝说了睡前故事,可福宝兴致缺缺,还是提不起兴趣,还安慰爹爹和阿爹不用担心他。
这咋能不担心呢。
黎周周快心疼坏了。顾兆想了又想,还是用一种委婉又直白的话说:“这个时代的人分尊卑,分贵贱,你看同学为什么对你尊敬害怕,不敢同你吵架斗嘴,这是因为你爹是做官的。”
“如果你爹只是做买卖的,那是商贾,只有富。自然,花了大笔的银钱,也能享受便利,让人叫一声少爷,可在世上地位还是轻。”
福宝想起夫子说同学纨绔子弟,他的同学家中应当很有钱,可夫子就没因为钱财看重这位同学。
“一个人的出身他不能决定,比如你不能决定你是我和阿爹的儿子,阿吉只是一个厨娘农夫的儿子,汪汪只是一条狗而不是人,但人可以做出改变。”
“自然阿吉能读书能科举可以做官,福宝你却不可以,哥儿不能科举。”
“为什么?”福宝皱着两条小眉毛,第一次生气,真的生气。
顾兆:“这个规矩是皇帝立的,自然也能打破改变,可比较艰难。你看,你享受了便利,却也因为哥儿身份失去了一些别的。”
“爹说这么些,其实只想告诉福宝,你是我和阿爹的孩子,不管你是哥儿,还是男孩,亦或者是女孩,只是我们的福宝。”
但其实顾兆还是没说到最根本——哥儿在时下中地位就是最低最轻的。
可福宝还小,轻不得重不得。
哄睡福宝后,夫夫俩关了门,互相看了眼,彼此眼底都是叹息还有害怕来,黎周周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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