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闻言,又问道:“母亲,我可否带回东院去算?儿媳担心在这儿扰了您。”
谢夫人笑,“你自然不必在我这儿算。”
然后也不等尹明毓有反应,便又道:“既是说好要给你留功课,当然是去正院。”
尹明毓:“……”
行吧,一计不行,还得另想一计。
尹明毓此时有些遗憾先前婉拒了洵阳郡主的帖子,不然正好光明正大出门偷闲,但她还有新交的朋友。
“母亲,我昨日答应请文娘子到咱们府里做客,需得空出一日,另外,我那宅子已经开始修建,也抽一日出去亲眼瞧一瞧。”
正巧婢女进来禀报,说是有管事来回话,谢夫人便都答应下来,然后冲尹明毓摆摆手,让她带走账本。
尹明毓躬身告退,让金儿银儿抱起账本,主仆三人脚步略显沉重地离开西院。
而尹明毓沉重,是因为要待在正院“做功课”。
金儿和银儿脚步沉重,是真的沉重,因为这些账本,尹明毓是绝对不可能亲自算的,即便她算账极快。
银儿一想到大娘子的陪嫁庄子铺子的账目和谢家这么些账本,便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心生绝望,“娘子,您不是说,咱们什么都不用干吗?”
尹明毓清了清嗓子,一派从容地摸摸她的头,“好银儿,东院里不是有现成的人手吗?”
金儿银儿对视,眼神渐渐亮起来。
东院里,青玉和红绸忽然背后一冷,还以为是穿少了,不约而同地回去添衣。
过了一会儿,尹明毓带着金儿银儿回来,将青玉、红绸招到了正堂,一脸和善地说:“你们是郎君的贴身婢女,定是极守规矩,极知道轻重的。”
“我多信重你们,你们是知道的。”
青玉和红绸自然是表忠心,“少夫人若是有吩咐,我们定当尽力。”
一旁,银儿两眼晶亮,待尹明毓一个眼神,便迫不及地抱着账本上前,分了她们一人一半。
青玉和红绸忽然抱了满怀的账册,茫然不已。
然而银儿根本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推着两人坐下,又塞了两个算盘到她们怀里,用意显而易见。
从前谢钦未成婚时,东院都是青玉管着账,是以她算起账来游刃有余。
红绸却并不管这些,算起来极费劲,愁眉苦脸地拨弄算盘,偶尔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少夫人一眼,只想少夫人开恩,好教她离了这些教人头昏脑涨的东西。
尹明毓坐在不远处,极怜香惜玉,转头便对金儿道:“瞧你们,倒是多教教红绸,别只顾着自个儿忙。”
红绸不敢相信少夫人这么冷酷无情,微微睁大眼睛。
尹明毓冲她温柔一笑,但不干活绝对不可能。
一旁,青玉轻声笑道:“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这脸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红绸:“……”
快到谢策下学的时辰,尹明毓便领着金儿银儿来到正院。
她一进暖阁,谢老夫人便指了指暖炕上的两张炕桌,说:“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尹明毓一瞧,相对两张炕桌上,笔墨纸砚全都摆得一模一样,还真是对她和谢策一视同仁,要一起做功课的架势。
她脱鞋上炕,选了一张面向谢老夫人的桌子,而后教金儿银儿将那些“账册”摞成两摞摆在炕桌正中,而后抽出一册,摊开在桌上。
谢老夫人没听到她拨弄算盘的声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
一刻钟后,谢策回来,一见母亲真的来跟他一起“做功课”,欢喜地往暖炕上爬。
谢老夫人嗔怪:“你母亲就在这儿,急得什么?”
谢策傻笑,乖巧地与曾祖母行礼,眼睛却一直盯着另一张空着的炕桌,显然此时与母亲“一起做功课”这件事对他的吸引力远胜于曾祖母。
他若是巴巴地盯着尹明毓,谢老夫人许是又要醋了,可他盯得是炕桌,谢老夫人只有好笑,“快去吧。”
谢策颠颠儿地坐在炕桌后,兴冲冲地喊:“母亲!”
尹明毓手肘撑在桌上,从账本后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快练字吧。”
“好!”
谢策脆生生地答应,而后便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开始画道道。
尹明毓藏在账本后继续看“账本”,谢老夫人闭目养神,暖阁内只有偶尔翻书页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谢策抬头,抻长脖子向她那儿望了一眼,问:“母亲?”
尹明毓抬头,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见她似乎睡着,便轻声回了一个:“嗯?”
谢策小脸上满是疑惑,“不写吗?”
尹明毓仗着他小,手指点点脑袋,糊弄道:“母亲脑子聪明,全在脑子里算完,一挥而就。”
谢策吃惊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尹明毓把她提前准备好的空白册子举起来,展示给他看,信誓旦旦地说:“再过一刻,就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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