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跟曾祖母说。”
姑太太也在一旁附和。
谢策眼泪哗哗直流,心虚又害怕地看着尹明毓,许久才从背后伸出一只小手,小手攥得紧紧的,每个指缝里都露出几根白色的毛。
白毛……
众人转向羊,这才看见羊背上有一块儿被揪过的痕迹,显得比其他地方……稍稍秃了点。
羊没什么反应,还在心无旁骛地吃草。
姑太太拍拍胸口道:“当是什么事儿呢,掉个毛罢了。”
谢老夫人也是神情一松,放下心来,“莫哭了,脸再皲了。”
谢策抽抽搭搭,眼下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依旧在看尹明毓。
尹明毓瞧出谢策是怕她责备,便蹲下身,一边儿用手梳理羊毛,一边儿道:“无事,你看这不是……”
没事儿吗……
尹明毓话还未说完,看着她手上的羊毛,沉默。
谢策见母亲也薅下了羊毛,顿时收住了眼泪,小声惊呼:“母亲!羊毛!”
尹明毓看见了,但是这羊什么反应都没有,是以她便也没有大惊小怪,对谢策随意道:“无事,不必紧张。”
但这只是个开始……
羊习惯了船,也会在甲板上活动。
而从这一天开始,整个甲板全都是它的毛,靠近它的谢策和婢女常常带一身羊毛回去不说,不靠近它的人也时不时会沾上几根毛。
尹明毓甚至教婢女给羊梳毛,可无论如何清理,它的毛还是会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
谢老夫人和姑太太嫌弃,先是让人控制着羊不要乱动,又想让人先将它关在舱底。
但谢策不乐意,还担忧羊是不是生病了,每日都要去“探病”。
“探病”不说,还缠着要让大夫给羊看病。
大夫:“……”
他只给人诊过脉,没给羊看过病。
尹明毓也知道这是为难大夫,可船上无人了解,问不了“病羊”的情况,切不了脉,便请大夫望一望、闻一闻。
为此,尹明毓将她这段时间赢得钱全都当作诊金给了大夫,还额外搭了一些。
右相家这羊,养得精细,身上也没有寻常羊那般重的膻味儿,大夫倒也没有滞涩,真的便看了。
得出的结论是,羊好像没有问题,精神也好,吃喝也正常。
但他还是掉毛,观察了几日,唯一算是不正常的,就是总盯着远处河岸边的绿草茵茵吧唧嘴。
尹明毓当然不可能教船停下,就为了采几把新鲜的草,直到到了个小码头,才教人去割了些新鲜的嫩草上来。
羊吃得欢快,上下嘴撇得快要飞起。
谢策蹲在旁边喂它吃草,喂着喂着,咽了咽口水,随即悄悄瞧了一眼奶娘婢女,趁着她们不注意,迅速张开嘴塞了满口草,飞快地嚼。
羊最先发现的,一看他竟然抢它的草,便用头去顶开他。
它动作看起来不重,众人起初没紧张,待到发现谢策的嘴里有草,才惊叫起来,“小郎君!”
忙过来劝阻。
谢策不松嘴,两只小手反倒还塞得更快,塞完捂在嘴上,小嘴闭得紧紧的,脸颊鼓鼓的,使劲儿嚼。
下人们看着他的脸蛋一鼓一鼓的,不敢强迫他张嘴,也不敢抠,还是童奶娘,抱起他便往船舱里跑。
船舱里,尹明毓三人还在打牌,赶巧又是尹明毓赢了。
她一脸笑意地伸手,“侥幸侥幸。”
谢老夫人和姑太太全都不缺钱,但是瞧不上她那喜形于色的样儿,脸上都有几分情绪。
这时,童奶娘抱着谢策匆匆跑进来,谢老夫人立即出声询问,姑太太则是赶快收回掏钱的手,也起身关心。
尹明毓:“……”
赖账是吧?是不是要赖账?
然而谢老夫人和姑太太的全副心神都在谢策那儿,早顾不上她。
“什么?吃草了!”
姑太太大惊失色。
尹明毓惊讶地看向谢策,他嘴还真是鼓囊囊的。
谢老夫人焦急地催促:“吐出来,快吐出来!”
谢策不愿意,还生怕她们拦似的,作出要下咽的动作。
谢老夫人等人急得不行,一面叫“大夫”,一面围着他,让他“莫要咽”。
尹明毓在谢老夫人身后探出头,好奇地问了一句:“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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