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祖宅的路上,谢策还在用他稚嫩的语言表达着他的惊叹。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已经在用眼睛看这大好河山。
尹明毓也无法忘怀,便是梦中,也都是今夜所见,心安至极。
她这一夜又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容光焕发,心情极好。
然后谢老夫人便问她:“打算何时走?”
尹明毓:“……您老舍得小郎君离开吗?”
谢老夫人面无表情道:“早走晚走皆要走,何必耽搁?”
血亲定然亲过姻亲,毋庸置疑。
尹明毓也不提自个儿,只又改口道:“万一小郎君舍不得您呢?”
谢老夫人满眼洞明,道:“总得有个确定的日期,好教船准备起来。”
尹明毓冲谢老夫人笑,爽快道:“那便五日后,正好留出时间准备。”
谢老夫人一听她定下时辰,脸上又没了方才的果断,缓慢地点点头,转移注意力一般问道:“离你老家不远,可要回去瞧一瞧?”
尹家的祖籍宣城确实颇近,但尹明毓完全不熟悉宣城那头的尹家人,是以她直接摇头,谢老夫人也没有多管。
可宣城尹家不知如何得了信儿,特地派了人来问候谢老夫人和尹明毓,尹家族里还有长辈,礼数不能不顾,尹明毓只得临时加了一段宣城的行程。
而既然要去宣城,少不得要给晚辈们见面礼,宣城又有嫡母韩氏的娘家人,也算是她舅家,见面礼还得多准备些。
尹明毓看着她账上的钱又少了一笔,肉疼极了。
待到终于要离开扬州那一日,谢策知道要离开曾祖母,眼泪汪汪的。
尹明毓比谢策还舍不得谢老夫人,谢策扯着谢老夫人的左袖子,她便扯着谢老夫人的右袖子。
谢策嚎哭,“呜呜呜……曾祖母,不走……”
尹明毓拉不下脸像谢策似的哭,便依依不舍地晃谢老夫人的袖子,“祖母,孙媳舍不得您……”
谢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悲伤地埋在谢老夫人的袖子上,“呜呜呜呜……”
尹明毓亲眼瞧见谢策的鼻涕全都蹭在了谢老夫人袖子上,实在比不过他,便眼巴巴地望着谢老夫人。
姑太太瞧着这一幕,感动不已,也落下眼泪来,呜咽道:“侄媳妇和策儿小小年纪,就要离开老夫人,太可怜了……”
两只手都动弹不得,旁边儿还有一个添油加醋的,本来满是离别悲伤的谢老夫人无语至极:“……莫哭了……”
谢策仍然在哇哇大哭,嘴里还呜呜地嘟嘟囔囔什么。
姑太太也跟着哭得更伤心。
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
谢老夫人深呼吸,喝道:“莫哭了!”
谢策一惊,抬起头,抽噎着呆呆地看着曾祖母,“嗝~”
姑太太也吓得一缩,紧紧捏着帕子,害怕地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低头,看着袖子上被他埋头之处,颜色比别处深了一大块儿,头疼,继而又转向另一只袖子。
尹明毓咳了一声,缓缓松开谢老夫人的袖子。
谢老夫人看着袖子上的褶皱,平复呼吸,极力冷静道:“赶紧上船。”
尹明毓领着谢策,谢策牵着羊,麻溜儿上船。
待到船开出去,谢老夫人忽然想起,她给尹明毓准备了一箱银子,忘了。
不过想来她也不缺钱,谢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你三堂兄怕我难过,给我请了戏班子……”
姑太太擦了一把脸,赶忙跟上。
尹明毓再从宣城出来,感觉船吃水都浅了。
虽说谢家这么些护卫仆从,吃用花销全都是谢家出,谢策也不花她的钱,但是谢家家财和她那点儿嫁妆私房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开源节流,尹明毓离京之前做的还不错,虽然花出去大笔钱购置宅子,可目的确实是为了开源,但自从出了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进了扬州,她的财产就在收支上失去了平衡。
她确实不缺吃也不缺喝,但囤钱的快乐满足,轻易没有其他东西能够替代。
游玩儿的时候,尹明毓还是撒开心玩儿,不过一闲下来,她就要伤春悲秋一下,然后数数银瓜子很快就会睡着。
尹明毓不克扣别人,只“克扣”她自己和她的羊,是以又走了三个月,终于进入岭南的时候,羊身上膘都少了。
到这里,他们便换上了马车,上百人的车队,前后马车足足拉出半里地的距离。
而岭南和北边儿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一般,山连着山,处处郁郁葱葱,叶子比别处大,蚊虫也比别处大。
马车不开窗,潮、闷、热,开窗又要进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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