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谢钦扶着谢老夫人坐下,与她面对面认真地劝说,“岭南山高水远,环境确实与扬州天差地别,您这般大的年纪,若是累到或是水土不服,孙儿后悔莫及。”
谢老夫人反驳道:“上一次二娘和策儿可不是这般说的,冬日暖,山好水好,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菜、水果,民风淳朴……”
旁的也就罢了,民风淳朴……谢钦望向始作俑者二人。
谢策诚实地说:“是的呀。”
尹明毓则是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轻摇团扇,换了个通风好的地方坐下纳凉。
谢钦对他们二人毫无办法,只得专心劝谢老夫人:“祖母……”
然他一开口,谢老夫人便抬手打断道:“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再说我不后悔,你后悔什么?而且,你忍心我一个老人家孤苦伶仃地待在老宅吗?”
老太太红光满面,一丝孤苦之色都没有。
谢钦:“……祖母,上一次见,孙儿没戳穿罢了。”
谢老夫人半分心虚没有,拐杖理直气壮地敲地,斩钉截铁道:“你戳穿又如何?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我若想去,你再如何劝阻,我也能到那儿。”
谢钦无言。
一旁,姑太太满眼都是跃跃欲试,却紧紧抿着嘴抑制住说话的冲动,生怕说错话影响老夫人发挥。
尹明毓眼带笑意,团扇不停,说道:“郎君,老夫人高兴最重要,咱们尽心照管便是,何必杞人忧天。”
谢老夫人一听她的话,当即便笑弯了眼,“还是咱们二娘知情识趣,最得我心。”
尹明毓失笑,口中却是甜甜地哄道:“孙媳也觉着您老最懂情趣,孙媳和小郎君都乐意跟您玩儿,不像郎君,死板极了。”
谢老夫人附和道:“他们父子皆随了已故的老太爷,扫兴,幸好咱们策儿性子活泼。”
谢策露出一个更加惹人爱的笑容,教谢老夫人一看,笑得越发慈祥。
而姑太太瞧着老太太如今慈眉善目的模样,心里嘀咕:从前老太太可不是这般,说兄长、侄子全是随了父亲,父亲好生冤枉。
但九泉之下的老父亲无法辩驳,她也难得聪明一回,知道若是不想被老太太扔在扬州,一定得顺着说,于是便道:“诶呦~瞧咱们家和睦的,全赖于母亲慈和,我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才有福气投生到谢家。”
“这么和睦的一家人,就得长长久久地待在一块儿才是。”
谢老夫人难得给了庶女一个肯定的眼神。
姑太太一见,更加来劲儿,不断说更多的话来佐证“一家人应该在一起”。
谢钦瞧祖母和姑姑竟然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上话,不知她们将京城里的父亲母亲和表妹至于何地?
尹明毓团扇遮住下半张脸,只余一双笑眼。
谢钦看向她,尹明毓冲他一挑眉。
谢老夫人执意要去南越,任谁阻止皆是无用,与其惹得老人家心情不好,不如顺她的意。
谢钦也就不再劝阻,吐口答应了下来。
谢老夫人眉开眼笑,“早这般,省得非一番口舌。”
随即,她又转向尹明毓,道:“二娘,我先前与你说要给你拿些银子,都准备好了,你随我过来,我还给你买了些首饰。”
尹明毓一听,也不嫌天热了,立马起身,扶着谢老夫人的手,亲亲热热地一起走。
谢策奶声奶气地问:“曾祖母,有策儿的吗?”
“有,都有。”谢老夫人答完他,回头看一眼庶女,道,“还不过来,我送你东西还得请你不成。”
姑太太本来没奢望会有她的份儿,一听没落下她,喜得连忙跟上。
没人搭理的谢钦:“……”
而他们要来拜见谢老夫人,自然多留出一些时间,既然不急着走,众人便在老宅用膳。
用膳之后,一行人便在谢老夫人的催促之下,动身赶往码头,老宅的人也跟着送到码头。
两方道别几句,尹明毓和谢钦便扶着谢老夫人准备登船,这时,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夫冲着码头上的谢家人喊道:“谢老夫人!且慢!”
几人回身望去,待到马车行至近前,两张老人家的脸从窗口露出来,老夫人便松开孙子孙媳的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尹明毓和谢钦对视一眼,皆有所猜测,来人可能是老夫人的两位好友。
马车停稳后,两个老太太从马车上下来,尹明毓和谢钦带着谢策上前去拜见之后,便退至一侧,不打扰她们。
个老太太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另外两个老太太时不时还要抬手抹泪,抹完在放回交握的手上去。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送你一程,这一次分别,咱们恐怕再不能相见。”
另一个老太太亦是满眼不舍,哽咽道:“没想到临老咱们还能团聚,得亏了你,这些日子我们二人过得极自在。”
谢老夫人眼眶也有些泛红,却没有哭,只豁达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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