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完全没料到自己能被这么轻易放过去,当场愣在了那里。
却见顾远端起托盘,也没有任何假手他人的意思,就这么端着他给方谨选的早餐,径直往二楼去了。
·
顾远推门而入的时候,方谨已经刷完了牙洗完了脸,有点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似乎还在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自己荒诞不经的梦。
紧接着他抬头看见顾远,茫然无辜的神情刹那间变了,仿佛十分惊讶、慌乱和瑟缩——但那混乱中竟然还有一点点开心和期盼,明明是非常细微隐蔽的情绪,顾远却一眼便精准地认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回应,只轻轻把托盘放在靠阳台的小圆桌上:“过来吃饭。”
方谨看着他,谨慎地没有动。
顾远问:“难道要我过去喂你?”
“……”
“过来吃饭,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方谨迟疑不定。本来他生病后思维偶尔就有点糊涂,一大清早起来脑子转得更加慢,顾远几乎能透过他那凌乱的头发,看见一团浆糊的大脑在磕磕绊绊地冒泡。
半晌他终于没能战胜来自顾远的吸引力,穿着已经十分宽大的睡衣,慢吞吞站起来走到圆桌边。
顾远猎豹般猝然起身,一步迈到他身边,拉开椅子把他按了下去。
“……”方谨别无选择地坐在圆桌前,眼睁睁看着满托盘鲜香扑鼻的食物,只见顾远神态自若地坐回他对面,拿起一个小烧饼吃了起来。
他看上去是那么正常,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仿佛没看过那封信、仿佛不知道方谨的野心和斑斑劣迹,仿佛这两个多月以来的留书出逃都从没发生过一样。
方谨拿起筷子却不夹,低头盯着那碗汤,半晌才低声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要是有没生病时一半的敏锐,就能察觉到自己话里浓浓的不安和试探有多么明显,而那点脆弱的掩饰又多么苍白可笑。
顾远当然捕捉到了。方谨现在的所有情绪就如同他本身一样,在顾远面前没有任何隐藏的余地,只要伸手就能抓过来,然后像一层层剥开花苞那般,残忍地扒个精光。
——但顾远并不想那么快吞吃胜利的果实。
他要诱导方谨说出更多的东西,那些他调查了许久,却都隐没在历史中再无人可以知晓的事实。
“是,我都知道了。”顾远悠然道,“我连你父母的骨灰都能搞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方谨紧盯着他,微微张开口,心跳骤然漏了半拍。
“看到那封信后我整整查了两个月,甚至追到了你父母的墓地,然后听说有个越南人在偷偷打听当年你家那起纵火案以及寻找被害人的骨灰。我派人放出风声说你父母的骨灰在这里,他果然上了钩,只带着两个手下就来了,骨灰交给他后我一路尾随到了这座岛。”
顾远猫逗耗子般顿了顿,道:“多亏那越南人,省了我多少调查的工夫……与其问我是不是都知道了,不如问我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嗯?方谨?”
方谨握着筷子的指间发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足足好久之后他才沙哑道:“……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说了你就告诉我吗?”顾远似乎觉得很有趣,饶有兴味地想了会儿,突然道:“也罢,我只不知道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
“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时也命也运也,并不是你的错。但你捂着不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会奋然暴起为从未谋面的生父报仇,先杀掉你再把你父母挖出来鞭尸?”
他每说一个字,方谨的脸色都苍白一分,然而顾远却仿佛视若无睹,他甚至笑了一下:“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随便你怎么想吧——赶紧吃,吃完今天下午我们去医院配型,既然我们血型一样,我现在就要知道我的骨髓能不能适配给你。”
他这番话里漫不经心抛出的线索太多,每一条都指向一个事实:就是他真的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
方谨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他的感情被强行压抑了太久,自我封闭的外壳稍微裂开一条缝隙,就能引起飓风般强烈的后悔和痛苦,将全身上下每一根脆弱的血管中呼啸而过。
——那些父辈的血仇和离奇的恩怨,顾远竟然,已经都知道了。
“……我能告诉你什么……”方谨一开口就带出了奇怪的哽咽,那声音透着胆怯和怨恨,听起来似乎在剧烈发抖:“我能说什么,顾远?告诉你我母亲是你母亲的人形血袋,随时要为她送血送器官甚至是送命吗?告诉你我父亲差点杀了你父亲,而你外公又杀了我父母吗?告诉你我从小就天天祈祷你平安无事,免得我被拉去替你死吗?”
顾远神情似乎非常怪异,然而情绪激动中的方谨没有看清,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崩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让你知道自己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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