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理朝治世。
那时候沈箐才十几岁,一个浑身热血的中二少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摩拳擦掌干了起来。
结果就不用说了,这个剧情有多操蛋过程就有多坎坷,让人身心疲惫,最后沈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成了任务领饭盒功成身退,不料她狗带之后,燕长庭却成了反军头领,杀了暴君,不管不顾,最后在她墓前自杀了。
沈箐:“……”
想当年她家教很好的,从不爆粗,可惜被这长达多年的操蛋的任务已经折磨得面目全非了。
干炙的热风带来的黄尘盖得人一头一脸,沈箐勉强用手遮住眼睛,才睁开一条缝,就树影空隙明晃晃的日头刺了一下。
……她真的又回来了。
……
头顶这棵大树连叶子都被人薅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树皮太老,估计也留不住了。
远处是等待登记查验入城的长队,人山人海,通过速度却极其缓慢。据说那边的人至少四五日前就到了。
新这几日来的,聪明的,估算一下靳州城的容量和这条长队,索性放弃,紧着到粥棚这边占队,好等待晚粥的粥车推出来的点。
沈箐这个饿啊,还渴,她一恢复意识,就感到喉咙干涸得动一下都疼,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是躺在地上的,刚意识到饿,就感觉有一双手将她扶起来,一个葫芦嘴凑她嘴边,小心喂了她一口水。
这个人一双手箍得她极紧,紧得肋骨生疼,箍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沈箐一手撑地坐起,扶着葫芦喝了那口水,她用力眨眨眼睫毛上的土,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晒得发红的少年面庞,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现在的燕长庭,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岁,发育比女生晚些,还是少年模样,饿了多天瘦骨嶙峋,皮肤白皙晒得发红,他晒伤了就掉皮,但晒不黑。
白皙泛红的眼角有一颗艳红的小痣,那双长挑的凤目里是纯净的黑。
当然,他不是真的纯真,纯真保不住这小半葫芦的清水,但此刻少年的形象和眼神真清澈得像一泓碧水,对附近或明或暗投过来的觊觎视线也只是还予冷冷的凶狠一瞥而已。
和记忆中那染血的悲恸双眸的青年以及让人震撼的横剑一刎天差地别。
“姐姐,你醒了?!”
燕长庭表情在这一瞬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不过很快克制下来了,想起什么,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沈箐被他这动作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记得当时她有点发烧了,昏昏沉沉的就在这树底下睡了一觉,不过现在她醒来后精神头极佳,已经完全没有发烧的感觉了。
“姐姐?”
其实按骨龄,燕长庭比她还大半岁,沈箐才刚十七。
不过想当年沈箐刚穿过来的时候,两人还不满十岁,她心理年龄是比他大好几岁的,再加上小女孩发育得比小男孩要早一些,当年燕长庭又瘦又小,她足足比他高小半头,她这姐姐当得心安理得。
于是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哪怕燕长庭现在都反超高她半个头了。
燕长庭见她不应,又唤了一声,沈箐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看了眼前的白净晒红脱皮少年半晌,心情复杂——她至今都没彻底想明白燕长庭为什么突然舍弃一切投入叛军,杀了暴君后,却又不远千里自杀于她墓前。
记忆中他的狠,他的决绝,和此刻的纯粹,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沈箐用力眨眨眼睛,半晌,她想,还好,重新开头也是好的,她还能慢慢教。
她接过他手里的小葫芦:“你怎么不喝?”
葫芦不很大,这地方也难弄净水,他都舍不得喝,这葫芦水光喂她了,自己一口没舍得喝过,嘴唇都干裂得出了血了。
“我不用……”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箐瞪了一眼,只好就着她怼过来的葫芦口,小心喝了一点。
沈箐让他再喝了一口,这才把葫芦塞子塞起来。
燕长庭接过小葫芦,葫芦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水了,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又抬头看了不远处空荡荡的粥棚,小声对沈箐说:“姐姐,我觉得有些不对。”
“是不对。”
沈箐捡起地上刚才她垫着躺的旧衣,抖了抖土,罩在两人的头顶上,真的很晒,这太阳大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晒化似的。
这个点,其实平时粥车早就来了,所以等待的人群正骚动小声议论,沈箐抹了抹脸,她知道不用等了,因为今天的粥车不会来了,且很快城门也会关闭,不会再允许流民进城了。
等了也白等。
“咱们走吧,去搞点吃得喝的。”
沈箐举目顾盼一会,很快就锁定了远处还能看见绿意的大山山芯。
两人小声讨论了几句,随即收拾一下两人带来的瓦罐陶瓮,她毫不迟疑拉着燕长庭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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