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对岸,有棵大得异常的榕树,树干上隐约有一张人脸,睁大眼睛跟嘴巴,表情竟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好像在问,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般下场。
幸好水不深,仨人便撩起裤管渡河,来到了刘春生的面前。
不出马军爷所料,刘春生的整个身体都被树枝和杂草覆盖,只有脸部和手掌还露在外面,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们怎么处理?」我试图用手掰开缠在刘春生外面的树枝,可它们已经跟祂的皮肉紧紧地融合在一起,一点空隙也没有了。
「只能慢慢地把祂割下来了,匕首可以用吧?」
马军爷掏出匕首在顾渊眼前晃了晃,后者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另一件费时又费力的工作开始了。那些树皮呀树枝并不会太厚,可是真要割也没那么容易,马军爷只得从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把缠绕住刘春生脸部的枝椏挑开,生怕伤到了尸体。
挑着挑着终于看见了祂的肩膀,祂是没穿衣服的,可以清晰地看见祂青色的血管,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尸臭味。
仔细想想刘春生这小子也够可怜的,生前命苦也就算了,连死了都还被人做成殭尸,我在心里替他掬了把同情泪。
折腾了好一阵子,总算把尸体完整地拿出来了,顾渊把祂面朝地平放,用糯米洒满祂的全身。糯米接触到刘春生的身体,纷纷融化变成黑色的粉末,针头也冒出来了。顾渊正要伸手去拔,没想到祂忽然抽搐了一下,竟僵硬地转过头来。
我反射性倒退了一步,虽然刘春生的眼睛里灰濛濛的,但我竟觉得祂好像在看我,马军爷大喊:「小心!」
刘春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拐一拐走到我前面,抓住我的肩膀,嘴巴一开一闔,吐出了两个字:
「寧……寧……」
我顿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周围的景象一下子变了,变成了一片广大的花园。
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轻快地走来,身后还跟了一个长了满脸青春痘的小伙子。
小伙子稍微走得快一点,上前牵着女孩的手,女孩回过头,羞涩地笑了,然后场景一转,忽然变成了在火车月台上。小伙子脸上的青春痘瘪了,他穿着军服,拎着两大包行李,火车远远地正要开进来。女孩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不忘拿着手帕替小伙子擦汗,火车进站时,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下一幕,忽然又变成了在一个小房间中,女孩边哭边写遗书,樑上悬着一条粗麻绳,她崩溃似地大喊,老天没眼、老天没眼呀……
忽然碰的一声,我眨了眨眼,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刘春生依然抓着我,马军爷和顾渊合力,都没办法把祂掰开。
「刘春生!你他妈早就死了!他不是李寧,给老子看清楚!」
马军爷大吼,我这才明白,因为李寧在我的身体里,刘春生认出祂来了,才会一直抓着我!
「寧……寧……」
刘春生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要被祂掐出血来了,便卯足了劲用力踹了下祂的肚子。刘春生终于松手,顾渊拿桃木剑抵住祂的喉咙,手在剑刃上用力敲一下,刘春生就往后倒下去。
「怎么这样就倒了?」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顾渊,他不冷不热地回答,鬼打眉心,尸打喉。
顾渊把刘春生背后的针全拔出来,魂魄也顺利封进了黄纸里,然后我们把尸体装进一个大布袋,准备扛回去烧。路上我问顾渊,人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能说话?他想了想,说我问这个问题有点矛盾,让我仔细想想看。
我忘了顾渊就是个特例。
村里的人看见刘春生都很惊讶,他们似乎没料到我们会直接把祂从树上割下来,又或者是因为尸体的外观太过恐怖,总之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恐惧。
但跟李光秀比起来,刘春生的火化仪式,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这整件事的导火线,是李光秀引起的,而李寧与刘春生,就是最大的受害者,所以人们怕归怕,心底里还是抱持着几分同情。
好几个人都哭了,他们一边烧金纸,嘴里还一边喃喃地说着,春生啊,要保重喔,不要再有怨恨……赶紧投胎,来世当个好人家的孩子,就不会再受苦了喔……
剩下的四具尸体,分别检查过,发现祂们还没有完全变成殭尸,便决定一起处理。祂们分别是李寧的舅舅、大哥、弟弟还有奶奶,葬的地方离得非常远,有的在井底有的在山崖边最麻烦的就是祂奶奶,用绳子绑住五体,拉成大字型,像一张人形蜘蛛网一样掛在两棵树中间,差点把我吓得直接归西。
那天下午,四具大小形状各异的尸体被排在广场中央,与当年的情况如出一辙,差别只在一个是布局,一个是拆局。
怕糯米的效力不够,只好委屈了那隻小黑狗,拿了牠一小瓶的血凑合着用。顾渊把血涂在桃木剑上,一一点下尸体背部的穴道,每点一下,尸体就发出宛如生锈铁门开关时的叫声,十分刺耳。
李寧的舅舅跟李光秀一样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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