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局势发展成这样,不止人族,妖都,圣地同样有责任。
鲜血与白骨之下,无数惨嚎声中,圣地主君们看得纷纷沉默。
薛妤到君主殿的时候,邺主正在认认真真铺白纸着墨,见薛妤到了,他卷着袖子放下笔,认认真真见她看了两遍,确定没什么大伤才放下心,道:“崤城之战,辛苦你了,身体现在好点了没?”
“用了疗伤的药,好得差不多了。”
“过来看看。”邺主朝她招手,指了指工工整整铺满了整张纸的黑字,示意她看。
薛妤看着最开头的三个大字,瞳仁微缩,但没说什么,只是一字一句从头看到了尾,等全部看完,她抬头看邺主:“罪己诏。”
“圣地是维系和平安定,公正之族,但千年来,我们有失偏颇,倾斜人族,视妖族性命为草芥,身为圣地主君,此为失职之一。数十年前,因我一人情绪,让薛荣拿走君主空印,并被裘桐用来当做开启人族圣物的钥匙,引发之后浩劫,此为失职之二。”
“这次崤城之战,人间妖族死去十之三四,损失惨重,一直以来,它们中的多数只是想活着,却处处遭排挤,被赶尽杀绝,这是血仇,没那么容易揭过。想要维系重整三地关系,我们需要给天下,给它们一个交代。”
“不止我,还有赤水,羲和等地,将这么多年判错的案子公示,算是还他们迟来的清白,也是给天下人的态度。”说这些话时,邺主脸上并没有别的神情,只是笑得温和。
“这罪己诏,确实应该写。”薛妤颇为中肯地说了句。
邺主抬手,将君主大印摁在了纸上,之后招来身边伺候的从侍,道:“交给符磨,让他去办。”
“父亲这还有一道旨意。”邺主取出案桌上小匣子里放着的另一份君主圣旨,交到薛妤手中,朝她点头:“打开看看。”
薛妤翻开一看,并不感到意外,颇为冷静地开口:“禅位之旨。”
“经此一役,你的威望将彻底超过父亲,三月之后,等世间尘埃落定,一切步入正轨,父亲便将邺都君主之位传到你手中。”说到这,邺主颇为欣慰地抚了抚薛妤的肩头,道:“天品灵阵师,父亲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实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三月。”薛妤不曾推辞,只是对这个时间提出了疑问:“会不会来不及。”
“现在准备下去,裁定朝服,分发请帖,安排各种细节,应当恰好。”邺主微愣,笑着道:“皇太女大典,只用了一个多月,这次君主继位,会繁琐许多,因此留出的时间也多一点。”
“不够。”薛妤将手里的圣旨放回桌面,话语没什么波澜:“还要同时准备君主大婚,只给三个月,礼部一天能写十封折子抗议。”
邺主满腔的欣慰和唏嘘顿时被“女儿要成婚”这件事彻底驱散。
他看过完整的影像,知道溯侑在崤城都做了什么,事实上,不止是他,现在所有得到消息的,谁不知道妖族新任君主和邺都皇太女是一对。
他们生死相依,情比金坚。
在自家女儿的注视下,邺主也没法说出不同意,反对这样的话。
溯侑是很优秀,有身份,有实力,有相貌,还有能力为薛妤排忧解难,连命都能奉上了,邺主左看右看,真挑不出什么不好。
但可能是为人父的心理作祟,他就是觉得,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配得上薛妤。
邺主眼皮微微跳了下,沉默半晌,开口道:“经历这么一件事,你们成婚,倒确实不会再经历什么阻碍,外人也没法风言风语说些什么。但阿妤,父亲要跟你说,一生很漫长,很多事都能得过且过,唯独挑选道侣,得慎重再慎重,你当真想好了吗。”
薛妤出来时,手里抓着两份圣旨,回到自己殿里,溯侑已经醒了。
他恢复了人身,正坐在那张案桌上翻看着一叠叠白纸,灯光柔和,将他侧脸每一根线条都拉成柔和氤氲的笔触,左右从侍在旁边守着。
谁也没有出声,殿内显得分外安静。
直到薛妤拨开珠帘走进来。
溯侑拉开凳椅起身,朝她走来,薛妤下意识将自己的手递给他,又探了探他的气息,察觉到逐渐在好转,才将手上的圣旨放在桌面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溯侑就着之前的座椅在她身边坐着,离她很近,睫毛低垂时,声线动人:“妤妤。”
开了次囚天之笼,他还给她换了个称呼。
薛妤散去从外来的一身寒气,肩头放松下来,她拨弄着溯侑的手指,声音落得有些低:“刚才和父亲谈了点事。”
“什么。”她说话时,他就侧着头认真地看着她,眼线深郁,显出一种无辜的柔顺。
“我们的大婚之礼。”
溯侑顿时绷直了脊背,他长得高,坐着也高,苍松翠竹般挺拔,即便没了从前的许多记忆,他也知道“大婚之礼”是个什么意思。
馥郁生动的眉眼徐徐舒展开,他弯着眼笑起来,唇瓣上撒着一层水光:“妤妤父亲,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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