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黑夜里,听见了有些奇怪的声音。
很细微,但是舒棠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那声音在黑夜里,显得诡异、恐怖。
阁楼上,鲛人耳后的鱼鳍冒了出来,长长的鱼尾下,有淡蓝色的血液。
神色痛苦的鲛人,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开始缓慢地呼吸企图缓解疼痛,张弛之间,仿佛回到了七百年前,那个涨潮的月夜。
其实海神的情况好转了许多,神力甚至因为小人类,渐渐地充盈了一些。
可是今天太不一样了,今天是浊气最壮大的一天,还会让神不可避免地想起七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只要度过今天就好了,神如此想着。
等月亮消失,潮汐褪去,他就会恢复神力,会处置那些家臣,会不再狼狈、慢慢好起来。
可是偏偏,舒棠顺着声音,已经找到了阁楼。
她的脚步声登登登,动作匆忙地打开了阁楼的门,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人鱼的注意。
舒棠一推门,就听见了沙哑的声音,他说,“出去。”
舒棠却已经进来了——
她终于看见了那条漂亮鱼尾的真实面目,破损地,丑陋的,还有淡蓝色的鲛人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那画面有种诡谲的震撼感,像是月光下的美神,露出了凶残而狰狞的一面。
像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怪物发出了非人的嘶哑声音,美而狰狞。
舒棠被震住了,不是害怕,是发现他现在痛苦无比。
小人类想要往前走一步,可是立马听见了怪物嘶哑而好听的声音,像是凶兽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出去!”
她落在他现出了狰狞形状的尾巴上的视线,让他像是被烫伤了一样地缩了缩鳞片。
如同钟楼里的卡莫西多,不愿意让美丽的爱斯梅拉达,看见他的丑陋不堪。
神的言语不可违背,舒棠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少女像是被吓到了,当真就转身出去了。
神以为舒棠走了,手背上鼓起的蓝色血管、浑身绷紧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又发出了低低的,嘶哑的呻吟。
然而有人去而复返。
登登登的脚步跑了回来,是舒棠。
舒棠第一时间就下去——拿了急救箱。
虽然舒棠不知道人鱼可不可以用抗生素、消炎药,或者消毒水,但是流血了要包扎;生病的人要被照顾。
她飞速地跑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在了这只怪物前面。
怪物的尾巴,那么残缺、丑陋,可是舒棠一点也不怕。
神来不及阻止她,她就已经死死抱住了那条尾巴。
——她另外一只手,掏出了镊子、剪刀和纱布。
她不知道,那条看起来破碎而美丽无比的尾巴,其实是美丽的凶器,轻轻一甩就可以甩碎成年人的脊椎骨。
受伤的,被折磨的人鱼,若是被激怒,靠近他的人小命都可能不保。
可是在舒棠碰到那条尾巴的时候,那条尾巴却缩了缩,条件反射地要甩尾巴,可最后触碰到她的力道,像是一把沾染了血腥煞气的钢刀,克制地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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