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竹坐在支摘窗后的临床大炕上细瞧着庭院里如一对壁人般立着的静双和容碧,回身对关嬷嬷莞尔一笑道:“也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她们的婚事, 一会儿嬷嬷你私底下问一问容碧和碧白,若是她们俩都愿意, 下月里就把她们的婚事办了。”
关嬷嬷笑眯了眼,只道:“哪儿有不愿意的道理,静双和落英都是家生子, 还是爷身边最受器重的小厮。咱们府里多少丫鬟想和他们结亲, 若不是姨娘发了话, 哪里轮得到容碧和碧白?”
婉竹倒不是个爱揽功的人, 且她心底对容碧和碧白两个丫鬟多有歉疚。
补偿她们一桩可靠的婚事, 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当日夜里, 关嬷嬷便悄悄地把容碧和碧白两个丫鬟唤去了耳房, 瞧着四下无人, 把婉竹的意思透露给了她们。
容碧臊红了脸不答话,碧白也是扭扭捏捏地僵在了原地。
关嬷嬷体恤她们这等小姑娘脸皮比较薄,便也温声劝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可要想清楚才好。”
说着,她便做出了一副佯装要离开耳房的模样,可把容碧吓了个够呛,也顾不上心中的羞赧,便一把攥住了关嬷嬷的衣袖。
“嬷嬷。”
如莺似啼般的甜润嗓音里藏着说不尽的羞意。
关嬷嬷也不忍心再逗弄这两人,便道:“若你们点了头,婚事便定在下月里,你们忠心耿耿地伺候姨娘,姨娘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去。”
容碧和碧白羞羞赧赧地应了。
两日之后,整个碧桐院乃至齐国公府都知晓了这两桩婚事,有些婆子与碧桐院交好,只在暗地里羡慕了一回。
只是另一些与碧桐院不对盘的婆子说的话也就要难听许多。
幸而婉竹心境开阔,也不把这等酸言酸语放在心上。
她给容碧和碧白一人备下了两百两的嫁妆,并一套赤金头面,出嫁时还从她帐目里匀出了一百两银子,操办了六桌席面,就摆在碧桐院内。
即便是齐老太太身边的朱紫出嫁,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面。
眼瞧着婉竹对贴身伺候的丫鬟如此厚待,旁的院子里的丫鬟心中难免也有几分艳羡,而尚未定下归宿的芦秀、碧珠、碧荷等人更是莽足了劲伺候婉竹。
齐衡玉也听闻了些风声,他料理完外头的事务后,罩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披风,扬扬飒飒地走了过来。
一进正屋,他便笑着揶揄婉竹道:“听说咱们齐国公府里出了个侯恂1。”
婉竹听得他的说笑声后,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计,佯怒般瞪了齐衡玉一眼,只说:“爷就会拿我寻开心。”
齐衡玉连忙向婉竹解释侯恂是何许人也,他原是想引据典义地夸赞婉竹一番,转眼想到婉竹并不精通于古籍经义,霎时便掠过这话头道:“方才我去母亲院子里请安,她与我说满府的下人们都在议论你的碧桐院,我本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谁曾想竟是为了容碧和碧白出嫁一事。”
有人艳羡、有人眼红。闲言碎语总是不绝于耳。
齐国公府是传承百年的世家豪族没有错,因府里的主子都爱惜颜面,本也不会肆意打骂手底下的丫鬟和婆子,可即便再体恤下人,却也不会和婉竹一样掏心掏肺珍视自己身边的丫鬟。
齐衡玉明白,这是婉竹并不把丫鬟们当成低人一等的下人的缘故。
单说为容碧和碧白谋划婚事一事,婉竹也在背地里与齐衡玉商议过好几回,总是要确保静双和落英会在婚后妥善珍爱容、碧两个丫鬟,才肯松口把她们嫁出去。
齐衡玉既欣慰于婉竹的仁善,又生怕她手底下的丫鬟们会被她宠的肆无忌惮,乃至于奴大欺主。
是以他便亲自解下了披风,一径坐到了罗汉榻上,一双冷厉的眸子扫过屋内所有伺候着的丫鬟们,并道:“姨娘待你们好,你们也要警醒着些当差,可不许辜负了她对你们的一片真心。”
一番敲打让容碧等人悻悻然地跪倒在了地上,内寝摇床里正在玩着拨浪鼓的如清也转起了圆滚滚的大眼睛,朝着齐衡玉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
婉竹剜一眼齐衡玉,又让唐嬷嬷把如清从摇床里抱了起来,并颇为幽怨地说道:“如清也不知是像谁,一见丫鬟们跪倒一片便高兴的不得了。”
为此,她还狠下心数落过如清几遭,可偏偏她这女儿生了副七窍玲珑的心肠,每回她板下脸时,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扯开嗓子嚎啕大哭,哭的婉竹心肠绵软一片。
如今她还未满一周岁,混世魔王的性子已渐渐地显露出来。
婉竹忧愁不已,私底下与关嬷嬷商论了几回,只道:“如清本就是庶女,若是性子再刁蛮任性几分,将来只怕不好寻亲事。”
关嬷嬷却满不在意地一笑:“姨娘快别这般操心了,且不说咱们小姐年岁尚小,性子如何还瞧不出来。单说她是世子爷头一个女儿,这婚事便不会差。”
今日婉竹又不可自抑地流露出几分慈母的愁心来,可齐衡玉却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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