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来送药的是连碧华身边的女使夏儿。
“阿九姑娘,这是今天的药。”夏儿轻声将药碗放下,恭而有礼。
她虽未多言,但面色惨淡。阿九心下起疑,问:“碧华呢?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儿不再按捺,眼眶泛红,带着哭腔道:“昨夜方先生突发心疾离世,小姐……小姐她悲痛万分,至今滴水未进,强撑着在为他料理后事。”
心疾,离世,方半山真的……死了吗?阿九愀然。
是意外,还是自尽,或者是他杀?
种种限制下,她甚至无法去探究方半山到底死于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因她而死。
阿九无悲无喜,只是殃及了无辜的连碧华,令她感到惋惜沉重。
夏儿长叹一声,“说来也是小姐命苦,夫人因她难产而死,庄主又甚是忙碌,根本无暇顾及她。幸好有方先生来到庄里,对小姐关怀备至,待她如亲生女儿,小姐和方先生也是投缘,视他为父亲也不为过。”楍文鱂洅p&244;&9329;&8575;x&169;&244;&8575;襡傢哽薪しián載 綪ㄐㄡ藏&17597;阯
“亲如父女……”阿九低道一句,捻着衣袖陷入了沉思,后问道:“不知方先生可有亲人?”
夏儿摇头,“方先生自二十年前来到庄里,一直孤身一人,鲜少与他人打交道,只对小姐不一般。”她赞誉道:“不过方先生是个好人,他医者仁心,救治了无数人。只是,没想到好人也活不长久。”
阿九不再追问,对夏儿道:“烦请替我转达碧华,请务必珍重,勿要过度悲伤,不然方先生也不会瞑目。”
夏儿称是,便退了下去。
阿九缓缓展开手掌,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双手竟也开始沾上血腥,可见身在江湖,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答应我,即使手上染遍天下人的鲜血,也不要染上自己的血,一点一滴都不可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奔于阴暗的森林中找寻,眼前铺天盖地的血雾涌动,茫茫一片,她似知晓自己陷入了梦境。
她止住了脚步,凝视着远处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血雾吞噬了她们,难以看得清楚。
“咚”,是匕首跌落的声音。
少女的身体在颤抖,声音撕心裂肺,“我可以取任何人的性命,唯有你,我做不到!亲手杀……是会堕入地狱的……不要逼我!”
对面的女人挣扎着,在地上摸索,她重新捡起匕首放在少女手中,牢牢握住了少女的双手。
“哧”的一声,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女人努力抬手,像是擦掉了少女脸上被喷溅的血迹。
用尽仅存的力气,她抱住了已经呆滞的少女,呢喃道:“这是你对我的爱与成全,我很开心……记住,你双手第一次染上鲜血是因为我,要活下去,会不停地……染上血。”
她突然激动,血迹斑斑的双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额头相贴,缓缓道:“记住,只有成为掌握他人生死的人,方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后面的话,阿九听不到了,但那痛彻心扉、绝望无助,她感同身受,只能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阿九,可是又做噩梦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萧浔正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眷注与情意溢出他的凤目,阿九只觉得那模糊梦境带来的苦痛竟流散了一些。
神念触动,她坐起身,双臂牢牢环住了他,静静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明显加速的心跳声,她的心开始安稳下来。
掌下的腰肢如松柏般劲瘦硬朗,像是浩瀚汪洋里,孤鸟终于抓住了一段可供着落的浮木。
萧浔垂首看着怀中之人,入目皆是她满头乌发,他俯下轻吻她的发顶,将长指没入她的发间,轻柔摩挲。
阿九闭目,深吸一口气,鼻间熟悉的冷香已被屋中的安神香覆盖,想必他来了有些时候。
她眼也未睁,道:“你可是想问我有关方半山的事?”言语间,语气确定,“亦或是你认为,他的死与我有关?”
“我知道,阿九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他以指为梳,打理起她的长发,“我只是……很担心你,真的决定要背负起这些仇恨吗?”
“你明知故问。”阿九睁开双眼,道:“我看到这方半山,便想明白了一件事。你来成碧山庄的原因之一,是为了他吧?不,应该说是为了我,你知道我放不下,总会找来的,不是吗?”
“是。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该如此急切。”
“的确。”阿九从他怀中起身,“老实讲,我对晏家无甚感情,报仇之心泛泛。”她苦笑起来,“可是,萧浔,你永远不会了解,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回忆的人,该是多么迷茫。她不知道生命存在的意义,更无法许诺给你未来。”
“从前的我,还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我肯定是不想记得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