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山庄,寒空堂。
朔凛进来时,薛怀殊正独自对弈。
两根长指夹着一枚白子,迟迟未落,无意识地轻敲着玉石棋枰,发出清脆之声。
室内灯火通明,本柔和温暖,却显得他整个人愈加冰冷苍白。旁侧的白烛本在静燃,蓦地爆出朵灯花细响。
薛怀殊方回神看他,“何事?”
“公子,萧盟主携他的未婚妻突然到访,要求见你,无人能拦下。”
“天下又有何人能拦下萧浔?”
朔凛犹豫再三,道:“公子,你要做好准备,那个女人长得真的和她很像。”
薛怀殊回观这棋局,黑子已占上风,对白子形成包围之势。“棋之道,瞬息万变,先手未必占优,后手难定劣势。”两指间的白子垂直落下,黑子溃散,棋局已乱,他郑重道:“请萧盟主到前厅等我。”
“不必了。”来人怀中似抱着一人,转眼已到堂前,“萧浔不请自来,还望素尘公子海涵。”
萧浔与薛怀殊在江湖齐名,却缘悭一面,如今两人初见,眼中皆现惊艳之色。
除此之外,萧浔没来由地觉得,薛怀殊看他的眼神,似乎还暗显了些讶异与黯然。
但对方很快掩藏下去,目光开始直视他怀中的女子,像是有意道:“萧盟主之前不是声称要来见我,如今比我预想的,可要来得晚多了。”
萧浔焦切,不欲解释,诚挚赔礼道:“是我来晚了,请素尘公子见谅。”
见萧浔怀中的女子被厚氅包裹得严严实实,仅余青色裙裾垂落在他腰间。薛怀殊未再多言,开始问道:“此女子能得萧盟主如此珍视,敢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名叫……晏清河。”
“是吗?”清浅瞳眸似蒙上晦色,薛怀殊一步一步地走近,停在了萧浔对面。
两人身量相当,平视对方。半臂的距离,只容纳着隔在中间的女子。
就在那苍白瘦削的手掌探向她时,萧浔欠身道:“她突然急症发作,很是痛苦。素尘公子医术卓群,还请快些救治。”
薛怀殊隐忍着收回了手,嘱咐道:“朔凛,带萧盟主他们去客房,我片刻便到。”
入了内室,即使有足够的绸缪预设,薛怀殊见到榻上不省人事的女子时,仍脚步滞住。
素来平稳的心跳有些凌乱,他控制自己,清静下来。
萧浔正守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薛怀殊冷声道:“萧盟主在此,恐多有不便,不知可否回避一下。”
将掌中的手放进锦被后,萧浔站了起来,淡淡看了一眼薛怀殊,走了出去。
薛怀殊身形微颤,朔凛上前虚扶,小声提醒道:“公子,再相像又如何?她不是她,一个影子罢了,你……”
“我知道。”薛怀殊打断朔凛的话,“你也出去吧。”
朔凛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薛怀殊抓起她的手腕,仿佛有千钧之重。待摸到她的脉象之时,有些不可置信。
他俯身解开了她的衣襟,心脏处的那个齿痕显露出来,他指尖轻触,阖目时,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他神思缥缈,久久未动。直到再次捉住了她的手腕诊治,才有些惊疑不定。
“你说什么,往生蛊?”连萧浔都闻所未闻。
“的确。”薛怀殊言简意赅,“往生蛊,顾名思义,可让人脱离现业,羽化新生。因为它可以暂时压制宿主想要摒弃的,比如记忆,病痛,内力等等。不过此蛊潜藏极深,若非逢蛊虫异动,寻常医者也难以察觉。”
眼见萧浔眉头紧锁,薛怀殊道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只劝慰道:“萧盟主也不必担心,我已施针暂时抑住了蛊虫躁动。此蛊目前利大于害,因为它正克制了她身体原有的沉疴旧疾,一般也不会轻易反噬,除非……”
“除非宿主被刺激到,对吗?”
薛怀殊颔首,语气冰冷,“宿主与蛊虫通感,蛊虫会随之应激躁动,不仅不可以再压制病痛,还会将原有苦痛数倍反噬。”
“此蛊可解?”萧浔看着床上的阿九,目光晦涩复杂。
“子蛊若现,母蛊必生。”薛怀殊摇头,道:“她所中乃是子蛊,若要解开,除非找到体内有母蛊之人,需要她用内力牵引,将子蛊剥离体内。”
“我知道了,多谢薛公子。”萧浔转身,欲去内间看阿九。
那颀长的背影似带着苍凉萧索之意,薛怀殊不禁问道:“蛊虫有所松动,都会让她涌现些许记忆。若是解蛊,她便会记起一切。你内心深处,真的想让她恢复记忆吗?”
“我只希望她能安然无恙。”萧浔回头,铮铮道:“无论她记不记得曾经,我都会与她休戚与共。”
薛怀殊漠然道:“但愿如萧盟主所想。”
回到书房后,薛怀殊便神不守舍,久久沉默着。
薛怀殊本就寡言少语,朔凛不疑有他。
谁知他家公子突然问了一句:“萧浔便真的那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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