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若是已早先一步预料,却为何不提醒眾人,平白无故冤枉了那些冤魂?」九修有些迷惘。
陈芴之淡笑,眼里冻成千年厚霜寒人三千里,「皇上若是真要动手,防是防不了的,姜老爷也不过……自保罢了。」
九修不如陈芴之深思熟虑,虽是不认同姜老爷只求自保的作法,不过他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毕竟事过境迁已有七年,那些亡魂也许有冤尚徘徊人间,也许也有早已看透炎凉入了轮回了。
陈芴之让人在各地製造荣安王尚活着的消息也让他不解,荣安王被皇上挫骨扬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难道荣安王还能从那些拼凑不全的尸体中復活不成?光想想都让九修有些不寒而慄。
在李桐借住姜家的第四日早晨,他特地起了个早要去药堂替姜听云抓药。自从两人达成那个共识之后,李桐给姜听云吃的药也不过药性温和的凝神汤,不过王寻凡与姜水临尚不知道此事,姜听云亦不曾向他们多言。
一缕晨光穿透厚厚云彩照亮盛京,市集街上开始有些聚集商贩准备开铺做生意,酒楼客栈也纷纷打开大门迎宾,李桐不变的一身布衣脚步轻慢踩踏着属于盛京才有灰石铺地。
月氏后人自从隐居便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祖上有训不得入京,因此他们族人往南走北就是不曾到过盛京,此次前来盛京李桐亦是犹豫过后才慎重做的决定。盛京的繁华的确是他不曾见过的,不过奇异的,他的心跳并不曾为此雀跃兴奋,一双琥珀色的双瞳扫过那渐渐拨云见日湛蓝的苍穹,幼龙潜伏飞鹰屈枝,看似平静的圣盛京,正在酝酿一场腥风血雨。
李桐叹了口气,心想莫怪祖上有训不入盛京。抬眼终于不知不觉到了盛京最大的药堂,他这才扫了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霾,跨入门槛倒背如流细数自己需要的药材。
买完药材,他往姜家的方向回去,却不想在经过一家酒楼前被拦了下来。
「小公子,对不住了,我家大人有找。」眼前的大汉像是特地在这里等待自己,他作个手揖不容拒绝的手摆酒楼内。
李桐脸上并无吃惊之色,他抬头看看尚早的天光,意外看见二楼那半敞半掩的木窗内有靠窗而坐的男子神色模糊,修长的手捧一杯精緻的瓷杯正在啜饮,他了然一笑,与大汉对视,「我知道了。」才往酒楼内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回过头与站在门外的大汉道:「这位大哥,我瞧着您有血光之灾,冬至前还是远离水气才好。」说完,也不必带路,他便自逕上了二楼,好似早已知道大汉口中的〝大人〞是谁一样。
那大汉即为九修,他看着李桐上去二楼的背影发愣。
这小公子怎么会知道他冬至会走水路去黄花镇?
李桐上了二楼,二楼客人熙熙攘攘并不多客,他抬眉一扫,坐在靠窗沿边的男子尤为引人注目,一身风华卓越的气息不言而显,轻啜饮茶的手指修长如竹。
不愧是大仓年轻左相陈芴之。
李桐目不斜视,直步过去落坐在陈芴之对桌的椅子上,而陈芴之啜饮的动作微顿,眼皮轻抬,珠色如墨色晕染开来在宣纸上,深邃莫测。
李桐嘴角微微勾起,「大人,天阴乌云已久,朗光晴阳终会再现的。」
陈芴之驀然放下手中的杯盏,〝吭〞地一声杯底与桌面相碰,几乎要让人心跳漏了半拍,他冷着脸厉声问:「你是何人?」
「大人特让人拦我于酒楼前,难道不是已经将我的身分查得一清二楚了吗?」李桐噗哧一笑,露出纯真笑容,话里倒像讽刺,对于陈芴之的质问一点都不敢到惊惧。
两人看似间话家常,不过若是细听却是暗藏试探,汹涌万分。
看陈芴之微微用指腹摩擦着杯沿沉默不语,李桐敛起笑容,站起身作一拱手言道:「我不过是一名大夫,这盛京风云变化如何皆与我无关,告辞。」说完,李桐不再回头转身离去。
下楼之际正好与上楼的九修擦肩而过,带九修靠近自家大人身边,便见陈芴之轻拧眉深思,「九修,方才那少年在门口与你说了什么?」
九修答:「回大人,方才他说我冬至前勿近水气以免血光之灾。」
陈芴之眉头舒展了一点,「黄花镇之行改走官道。」
「大人,不过是小儿妄言罢了,官道不比水路,需得半月时间才到。」九修抿嘴。
目光从二来窗台望出,李桐的身影正好出了酒楼大门,陈芴之瞇了瞇眼,「若是妄言,不过多花上半月时间,我们并无损失。倘若不是妄言……此人不简单。」
既然自家大人已经决定,九修即使不愿也没有再反驳,心底想着若是真让那少年料中,难道他真是謫仙下凡不成?
入了十二月开始飘起了鸿毛初雪那天,李桐留下几帖凝神药帖告辞了姜家,正如他当初来得突然,离开亦是突然。
姜水临望着手中那张看似李桐随意写下八字〝家中有事,暂且归去〞的信籤发愣许久,他揉揉眼转头问一旁的梁夏,「小十,这上头写了什么?难道是我看错了?」
梁夏鄙夷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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