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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军到底是正规军队,并没有被渡鸦突然地举动吓到。霎时间,战鼓擂天,旌旗翻飞,杀伐声响彻云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到了,身下战马飞驰,只见渡鸦挽过一个剑花,雪白的光影一闪而过,温热的血星星点点的沾了我们的衣摆和皮肤,生命逝去的的呐喊被厮杀声掩盖,我甚至没来的看清被渡鸦斩于马下之人的容貌。
弥漫了血气的风刮在脸上,我感觉呼吸间都是血的铁锈味,我顾不及寻找军中莫青舲的身影,我只感觉极限的恐惧,我手脚发软,但是抱着我的手像是注了铁水般让我安稳的坐在马上,我惊恐地回头去看他,只觉得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罗刹,我仿佛看到了一尊黑色的罗刹。一把长剑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剑刃划过之处必有血莲绽放。他只是抿了唇角,连目光都是不卑不亢,仿佛杀戮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行径,眼尾处甚至带了一丝让人厌恶的悲悯。我盯着他的瞳仁,那里也是安静的令人恐惧,像是一汪永远不会泛起涟漪的镜湖。
渡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初见他时他智力缺如,像是一只野生的猛兽,危险却纯真,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后来他恢复成了巫马渡鸦,依旧傻乎乎的还爱记仇,从他的影子中依旧能看到大黑的善良单纯,而现在的他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一面,一直被他隐藏在深处的本性,这执掌生死残忍的一面大概是他最不愿意让我看到的部分。我难以想象那日被人辱骂冷眼相待,蹲在药铺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幼犬一般等我来接他的人是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渡鸦眼眸微转,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目光的交汇只是短短一瞬,而我像是被冰冻住了全身,只觉得四肢冰冷。那是一种兽类的目光,不是捕食前的压抑的兽性,而是对猎物好不留情的杀意,一种嗜血的快意。我脑中一片混乱,觉得如坐针毡,仿佛身后的人会将我剥皮剔骨一般。
我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冲出敌阵的时我竞只觉得摇摇欲坠。身边的三万人勇士,不过只剩下不过三分之一。
渡鸦松开了我,我脑袋空荡荡的,木然的下马,结果将士递过来的马缰,跃上自己的马,始终不敢看他。
“惊蝶。”他唤我的名字,踱着马步走过来。
“我走了啊。”我干巴巴地说。
“惊蝶……”他抬起我的头强迫的让我去看他满是血污的脸。
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被洗净了一般恢复了以往,杀戮之心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从瞳孔的反光我看到了自己与他别无二致的脏兮兮的脸。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一边帮我把脸上的血迹擦干,一边说道:“我以前怕你不要我了,怕你觉得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单纯的大黑,我一直在模仿以前的那个自己。”
这是我从没有听渡鸦讲过的话,我从没想过他会如此顾忌我的感受。
“我五岁父母便教我杀人的技术,十三岁父母死于暗杀任务,我十五岁完成了父母没有完成的那个任务,成为豊毒第一的高手,正是继承豊毒山,直到现在我杀过很多人,甚至已经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了。惊蝶,这也是我。”渡鸦直视我,大声说出憋在心中许久的话,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架势,“可是我觉得那样只是在欺骗你。”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大家伙可爱的要命。我抬手伸出指尖抚平他微皱的眉毛,“嗯,我知道了。可是我也杀过人,我知道这是很难受的事情,不要骗自己说得那么轻巧。”我缓缓的笑起来,“大黑,巫马渡鸦,还是什么豊毒第一高手都不重要,你只是你。只有你能给我想要的自由,只有你能把我从重重宫闱中带出来,只有你能带我穿越莫青舲的金戈铁马,只有你而已。”
听到我这番话,渡鸦相当吃惊的样子,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带上的笑容有些大黑的味道。
“我走了!”我向他扬起大大的笑容,“我在极北等你!”
“我保证等莫青舲退兵,我定会追上你。”
霁岭边的荒原终于破晓露出第一缕阳光,身后的洲禾刚刚历经一场血战,飞扬的血沫缓缓落下,隐匿在阳光还未照到的地方,要不了多久洲禾城也会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鸣叫,似乎在催促我快些启程。最后与渡鸦交换过最后一个眼神。
策马扬鞭,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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