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种讲究。单是橄欖油便蒐集了葡萄牙、意大利、西班牙、智利四国產品,葡萄牙那一瓶上还贴了个金色星星贴纸,想来是他的心头好。另有一瓶大容量美国货,瓶身黏腻,肯定是最便宜而供作日常使用的。原味橄欖油之外,又有大蒜、罗勒、黑松露、辣椒、野菌等等口味,发挥排列组合之无限可能,看到眼花。
这小子到底能不能煮呀?我瞄一眼同样堆得不成章法的碗橱,每隻锅子看起来都欠缺保养,要是他只懂吃不懂煮,不是糟蹋这些好东西吗!我嘀咕道:「这间厨房要是让给我就好了。」
唐家祥在起居室朗声说:「你如果想,可以常常来使用它。」
「你发鐘点费给我我就来。」我摇晃着水壶里的意大利葡萄发酵醋,闻着一阵阵的熟果与焦糖香气。虽然用价值五十欧元的好醋来洗水壶未免过份,但我想的是,真不知这傢伙喝了多少水垢下肚,以后他老了要是肾结石我绝不会惊讶的。
想着他了然于心的神色,我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怎么知道我有……我……我特别爱乾净的?」脑中刷刷地闪过从小到大说过我住处过份整洁简单的声音:同学、朋友、女友、甚至姨婆。
朋友讲得好听,说是极简,姨婆可没这么客气。小时候,她发脾气乱骂时,说过我房间像医院太平间,「你打算收拾给死人住?」她鄙夷地问着十岁出头的我。她不知道,那正是我与杂乱污秽外界隔绝、维持一点点净土的方法。
唐家祥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屋子乱的,我就怎么知道你有洁癖的。我们两个,一直都没变。」
我难以接腔,也知道他这句玄虚的话说得有理。我洗出一把光亮如新的水壶,塞还给他:「水壶我洗好了,冲茶的工作主人起码要做一下。」
那时唐家祥说了甚么?我从回忆里挣扎出来,按灭了燻得我昏头转向的纸菸。那时他说:「你真是个贤妻啊。」
……原来他早就在言语骚扰我了,我此时怎么感觉有些甜,果真心理病态。起身,又灌下半杯凉茶。终于在频跑厕所的狼狈中甩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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